编者按

随着研究的深入，准确识别对聚乙二醇干扰素α（PEG IFNα）治疗有应答的患者对于优化临床治疗策略至关重要。既往研究表明，宿主遗传因素和病毒学标志物如基线HBsAg、HBV RNA和HBcrAg水平及早期动态变化均有助于预测慢乙肝患者接受PEG IFNα治疗的疗效。此外，已有多项研究表明，（PEG）IFNα作为免疫调节剂对免疫系统具有广泛作用，涉及多种免疫细胞和趋化因子，包括T细胞、B细胞、NK细胞等，患者经PEG IFNα治疗获得临床治愈后肝脏免疫环境显著改变，肝脏内的NK细胞处于免疫激活状态，肝内髓细胞环境重塑为免疫激活状态。

近期，解放军总医院第五医学中心的王福生院士、福军亮教授和张超教授团队通过对CD8+ T细胞亚群的综合分析发现，在基于PEG IFNα治疗获得临床治愈的患者中CD8+ T细胞显著高表达CD300A，基线时CD300A+ CD8+ T细胞频率较高与治疗过程中血清HBsAg快速下降和临床治愈相关，且不受基线HBsAg水平的影响，提示CD300A+ CD8+ T细胞或是预测PEG IFNα治疗应答的有效生物标志物。

研究方法

本研究将纳入的慢乙肝患者分为发现队列和验证队列：

发现队列：纳入2019年10月30日至2020年7月23日期间核苷（酸）类似物经治且血清HBsAg < 3000 IU/mL的慢乙肝患者，接受PEG IFNα治疗，根据是否实现临床治愈分为临床治愈组（n = 3）和非临床治愈组（n = 5），另纳入4名未感染HBV的人群作为健康对照组。收集患者在PEG IFNα治疗期间的外周血单核细胞（PBMCs）用于单细胞测序。临床治愈定义为随访期间血清HBsAg和HBV DNA持续检测不到，且ALT水平恢复正常。

验证队列：是一个纵向研究组，旨在验证发现队列的研究结果。入组2022年8月10日至2024年7月20日期间，血清HBsAg < 1000 IU/mL，HBeAg阴性，HBV DNA < 2000 IU/mL，且入组前至少6个月未接受抗病毒治疗的患者。入组后接受基于PEG IFNα的方案治疗48周，再随访48周，根据是否实现临床治愈分为临床治愈组（n = 5）和非临床治愈组（n = 5），使用流式细胞术分析患者的PBMCs。

研究结果

01临床治愈患者的CD8+终末效应记忆/效应T细胞呈显著克隆扩增

将CD8+ T细胞分为6个亚群：c01_Tn（初始T细胞）、c02_Tcm（中央记忆T细胞）、c03_Tem（效应记忆T细胞）、c04_Temra/Teff（终末效应记忆T细胞或效应T细胞）、c05（KIR+ T细胞）和c06（增殖性T细胞）。在发现队列中，与非临床治愈患者相比，临床治愈患者的c04和c06亚群呈显著克隆扩增，尤其是c04亚群在临床治愈患者中的富集最为明显，表明实现临床治愈的慢乙肝患者在PEG IFNα治疗期间表现出独特的CD8+ T细胞免疫特征。

接受PEG IFNα治疗后各组慢乙肝患者外周血中CD8+ T细胞的单细胞转录组分析结果（部分截图）。（E）三组患者中CD8+ T细胞亚群的比例（功能治愈组中c04亚群比例最高）；（G）每例患者/对照者中CD8+ T细胞亚群的比例

02临床治愈患者的CD300A+ CD8+ T细胞呈显著富集，且高表达细胞毒性分子

既往研究表明，CD300受体家族是一类Ⅰ型跨膜蛋白，CD300A是CD300受体家族中的一种抑制性受体，或与感染性疾病的免疫调节相关。本研究发现，与非临床治愈患者相比，临床治愈患者CD300A的表达均显著升高，尤其是在c02、c03、c04和c06亚群中，并且以CD8+ T_c04为主。此外，CD300A+ CD8+ T细胞表达更高水平的细胞毒性分子，如颗粒溶素（GNLY）、颗粒酶B（GZMB）和穿孔素1（PRF1），这些上调的因子与淋巴细胞活化、适应性免疫反应和白细胞介导的细胞毒性有关，表明CD300A可能参与调控CD8+ T细胞的细胞毒性效应，进而影响病毒清除效率。

03CD300A+ CD8+ T细胞表现出更强的克隆扩增和抗原应答能力，显著富集HBV特异性CD8+ T细胞

研究进一步发现，CD300A+ CD8+ T细胞表现出更强的克隆扩增能力和抗原反应能力，激活由T-框蛋白21（TBX21，在调控炎症和免疫应答中发挥重要作用）和脱中胚蛋白（EOMES，与CD8+ T细胞分化和效应功能密切相关）驱动的转录网络，显著富集HBV特异性CD8+ T细胞。克隆扩增能力增加使其在病毒刺激下可大量增殖以强化免疫应答；抗原应答能力增强有助于更高效地识别病毒抗原，在关键转录因子TBX21和EOMES的作用下，调控下游基因（如GZMB、PRF1）维持细胞的效应功能；而富集的HBV特异性CD8+ T细胞可精准识别并清除乙肝病毒感染细胞，有利于实现临床治愈。

04基线时CD300A+ CD8+ T细胞频率较高有助于更快实现临床治愈

纵向验证结果与单细胞测序数据一致，与CD300A- CD8+ T细胞相比，CD300A+ CD8+ T细胞中高表达细胞毒性基因（如GZMB、GNLY和PRF1）的细胞比例显著更高，且主要集中于记忆T细胞亚群。临床治愈组的基线CD300A+ CD8+ T细胞频率显著高于非临床治愈组，且在整个治疗过程中保持高水平，表明CD300A的表达可能提示患者存在预先的免疫应答能力，而不仅仅是由PEG IFNα治疗诱导获得。

基线时CD300A+ CD8+ T细胞频率较高与更大的HBsAg下降幅度相关（12周: R = -0.63, p = 0.049; 24周: R = -0.81, p = 0.049），且基线CD300A+ CD8+ T细胞频率与实现临床治愈的时间呈显著负相关（R = -0.82, p = 0.045），即基线时CD300A+ CD8+ T细胞频率较高有助于更快实现临床治愈，且不受基线HBsAg水平的影响（R = 0.047, p = 0.9），提示CD300A+ CD8+ T细胞或是预测PEG IFNα疗效的潜在生物标志物。

基线CD300A+细胞频率与基线HBsAg水平（左上）、12周时的HBsAg降幅（右上）、24周时的HBsAg降幅（左下）以及获得临床治愈的时间（右下）的关系

肝霖君有话说

本研究表明，CD300A+ CD8+ T细胞（尤其Tcm亚群）通过高表达细胞毒性效应分子（GZMB、GNLY、PRF1）和富集HBV特异性T细胞，直接介导病毒清除，从免疫学层面解释了PEG IFNα的治愈机制。同时，CD300A+ CD8+ T细胞频率与HBsAg清除速率和临床治愈时间显著相关，且独立于基线HBsAg水平，表明CD300A+ CD8+ T细胞是一种预测PEG IFNα疗效的新型免疫标志物。该指标可通过流式细胞术检测外周血CD300A表达，在临床中更易实现，有助于指导个体化治疗方案的优化。但未来仍需扩大样本，进一步探索该指标的应用潜力。

参考文献：

Zhang P, Wang WX, Li J, et al. CD300A+ CD8+ T Cells as Predictive Biomarkers for Achieving Functional Cure in Chronic Hepatitis B Patients Undergoing Pegylated Interferon-Alpha Therapy[J]. Aliment Pharmacol Ther. 2025, 62(5): 512-5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