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学校每年农历五月放麦假,那时我处在8到12岁间,家大人娇养,一般是写作业、看电视,负责给家里做饭。忙极时,比如收麦子和打场才去帮忙下地干活儿。
“五月大忙,绣女下床。”需要提前备些简便食物,大人干活儿回来有现成饭吃。如预备干面条、馒头或油条,再煮几个咸鸡蛋。
一放假,先端个大簸箕,白布单子下盖有十斤左右白面,横穿一条街,走到东头再拐个弯,路过我幼儿时梳俩长辫子的美女老师住过的青砖楼瓦房小院子,有家轧面坊,里面一位极和善的中年妇女单做这一行。
暖暖的日光,许多人等在她家院子里,过秤、按斤计算,付几毛钱加工费,人家利落地把面粉倒进大瓷盆,加水、盐拨拉成碎面渣、面疙瘩,倒进轧面机顶部的翻斗里,拉电闸,机器突突转动,面渣渣、面疙瘩一瞬间压成面片片,一遍遍转着压,碎面片片接连起来,轧匀、碾薄,待面光溜溜时,换个带凹凸槽的辊子,把面片轧成或细或宽的面条,隔两尺来长,用木棍撩起,再有两尺来长,下手一把薅断,一杆杆挂到外面高高的晾面木头杆上,最后留一团湿面条,中午煮煮做鸡蛋炸酱打卤面。
院子里卧只黄狗,也不叫。一杆子一杆子的面条垂直挂下,等会儿,晾干,切成一尺来长的干面条,装簸箕里端回家。很枯燥乏味的事儿,排队等轧面条时遇到的都是一群大人,无共同话题,路上走和等面条干燥的功夫,我口袋里装个小收音机,听听连续广播的报告文学。有时家里没馒头了,端个盆,里面有几斤小麦,端到大队部的空房子里——有个外地人在里面烧大锅蒸馒头,大伙儿都去他那里换,过完五月忙时,没人舍得拿许多小麦去换馒头了,嫌贵,都自家蒸,那人就走了,季节活儿。换馒头的路上,我也挂着小收音机,再听听报告文学。
那时太小,年代久远,关于1976年那个大事儿的报告文学里的许多内容记不清了。 记得的,现在写出来,居然不能发,砍掉一半多,只说轧面条,试试能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