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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镇故事集》让观众过了把沉浸式剧组瘾,凶猛又纯粹专访魏书钧

这个是认证

后浪电影院

2021-12-22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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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永安镇什么都不会发生。”
在《永安镇故事集》里什么都不会发生。
在所有试图告诉人们何为电影的电影里,什么都不需要发生。
近年来如《摄影机不要停》《我是路人甲》等影片,到影史上的诸多经典作品《八部半》《雨中曲》《天堂电影院》等,都在以不同视角塑造着关于电影的电影,展示着各类“元电影”的趣味。

第五届平遥国际电影展,魏书钧导演新作《永安镇故事集》于国内首次亮相。
片中以“拍电影”这件事儿为主题进行了一次有趣的创作实践,让戏里戏外的电影人和观众沉浸式地过了一把剧组瘾。
那些台前与幕后的故事,太让人着迷了。
 评分体系与戏里戏外
导演对影片评分的态度,如同片中的调侃与戏谑那样,像是一群人围观时凑的“热闹”,真正的影评人要承担的则是搭建一座“拍”与“观”之间的桥梁,在不同的观影场合下保持一分清醒。
一部电影重要的不是评判的分数高低,首先要被推荐给不同的观众群体
语言的表达是匮乏的,影像本身就是导演想要呈现的。

如果一定企图告诉观众什么的话,或许是导演本人试图展露的一种坦诚,以及对腔调感的摒弃。
他期待着一次有效率的电影表达,借此来探索“拍电影”这件事的边界感究竟在哪里。
可喜的是,他做到了。他的尝试确实引发了现场观众“热闹”的掌声和影评人专业的考量。
在片场中,导演支持演员的即兴发挥,更在意的是一种真实感,而作为导演的职责更多的是把控戏剧的张力和演员的心理铺垫。
片中有一段编剧春雷的哭戏是令魏书钧印象很深的意外时刻,在原本剧本安排中并没有哭戏,导演也没有对演员提出明确到流泪的要求。

但春雷在当时的情景下想到了自己前一天晚上做的梦,带入了角色的情绪当中,非常自然地完成了一段惊喜的表演。
下面是后浪电影对话导演魏书钧的完整专访内容。 专访嘉宾魏书钧
专访时间2021年10月17日下午4点
专访地点平遥国际电影展新闻中心 后浪电影:像《野马分鬃》和《永安镇故事集》两部长片为什么都选择在平遥做中国首映?
魏书钧平遥国际电影展很好,一直很喜欢平遥。电影人齐聚在这里,很纯粹。
后浪电影:您怎么看待“欧洲三大影展种子选手”这个称呼?
魏书钧:都是民间的说法,不是官方的说法,大家愿意这么叫。
之前你去过几回,然后你会觉得再去、再进步的可能性会很多,一些不太熟识的新导演大家也不知道从何谈起,要么就是特别成熟的前辈导演。我对这种叫法是无所谓的。

后浪电影:《永安镇故事集》在这次平遥开分和口碑非常好(豆瓣8.3),媒体场刊也是第二高(3.7分),您怎么看这种评分机制与片子本身的关系?
魏书钧:影评这个事儿,我觉得应该作为一个桥梁,因为专业的评审你的阅片量、行业背景是很深厚的,所以我觉得如果你有喜欢的片子,应该想方设法把它推荐给更广大的观众去看,这是它的要义所在。
平遥媒体场刊评分,《永安镇故事集》名列第2 但是互联网时代下我觉得大家更随意了一点,尤其一些短评打分什么的。
前一阵不是有什么“开分死”的那种情况么,它的影响力太大了,话语本身的权利太强了,一些大号是有这种权利的。
因为不喜欢你可以不说、可以少说,或者是找人家值得鼓励的地方说一说,拍电影太不容易。
魏书钧获第五届平遥国际电影展费穆荣誉最佳导演&青年评审荣誉最佳导演
但是另一方面,从影评人的角度来说,起个大早过来看你的片,结果看个烂片,花这么多钱不是糟践了么?他们有这种想法,我觉得评分还是以桥梁为主吧,就跟掌声一样,是一种“热闹”。
“热闹”不代表有那么多人真的懂,有时候它是一种气氛,包括观影气氛;在节展期间大家茶余饭后的讨论,也是一种气氛;这种线上、线下的聊天也是气氛。
在气氛里的时候我觉得得清醒,影评人得清醒,创作者也得清醒,它就是一个氛围。
如果一个电影评论者永远要在电影史的其他电影层面评论一部电影,观点太有局限性了,不是说这个不好。
真实的生活里你是怎么看待这些人的?这个很重要。
看电影就希望观众因为不认识我,但是因为看这个电影,在情感上或体验上,我们之间有了一部分交集,这就挺美妙的。

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很懂电影也很懂电影史,但是他不会轻易说这个事。
有时候没有自己的观点,才会一直引述别的东西来佐证。
你的观点可以是错的、荒谬的、偏颇的,但是依然要重视你自己的独有的观点。 后浪电影:片中三个故事分别采用了《独自等待》《看上去很美》《冥王星时刻》作为篇章题目,这样的一种“文本挪用”在您看来是出于影片结构的布局还是单纯的比较喜欢这几个片名呢?
魏书钧:《冥王星时刻》我看了,那两部看太早都不太记得具体内容了,就觉得这三个名字是比较合适的。

结构的问题其实是有这个创意之后,结构自然就形成了,它跟名字本身并没有太大的关联。
后浪电影:在片子里您提到特别多关于当前华语电影创作的一些事情,从剧本、演员到剧组的很多现状,甚至是批评。
您在片子里呈现出的都是一种调侃的态度,应该在这个过程里玩得挺开心,但作为观众来说,您对现在的这些现象秉持着什么样的态度,在片子里面通过调侃想要表达什么?
魏书钧:对于我来说,语言代表的态度挺匮乏的,表现力不够生动。导演还是用片子表达态度会比较直接,都在这里面,大家自己感受
我不太喜欢那些腔调感特别强的东西,这是一部知识分子电影,“飞踹”的不是知识分子,而是知识分子的腔调,摒弃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或多或少加点滤镜和粉饰的东西,这些我不太喜欢。

没有什么事不能拿来讨论的,没有什么是需要掖着藏着的,要格外真诚才可以去进入它。
男主角完全是一个知识分子,内在外在都是这样一个形象,而且我们在情感上是整个影片的基调是非常靠他的,很能跟他共情。
后浪电影:您刚才说到选角和演员,遇到剧本的变化是怎么让临危受命的演员们进入情境和状态的?能自然的表达他们的一种想法,您有哪些秘籍可以分享一下?
魏书钧:我觉得面对演员要给的具体一点,我不需要他演一个感受和情绪,但是我要跟他说清楚我们处于什么样的场合,这场戏的氛围是什么样的。
好比跟群众演员说,这场戏是一个老同学的聚会,酒喝多了,有哥们给你们表演个小节目,你们还在笑,很熟悉的感觉,最后发现这人是你们的领导。

作为有点生活经验的人都不难理解,不会理解的特别歪,大家的认识不会有巨大偏差。
每场戏都不一样,在生活里去找对标的东西,大家就有共识了,也不会导致一上来就完全不可控,再从头调整。
后浪电影:您会在这个过程中给演员一些即兴发挥的空间吗?
魏书钧:会给他们空间,大概意思是这样就行,因为我觉得对表演,他的表现力、表达效率、生动的程度,这些都是比较重要的。
真实感很重要,是首要前提,在这个基础上,我觉得没有偏离这场戏的戏剧核心就都可以,当然也会从演员的经验里面给出我们意想不到的东西。

后浪电影:作为导演应该如何去把控即兴的度?
魏书钧:这场戏本来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戏,为什么要加这场戏,目的有没有达到,它的内容长不长、短不短……
任何事做到一定程度,都需要分寸和火候,要看具体问题再去分析,没有一个特别恒定不变的标准。
后浪电影:在片场有没有哪段或者哪个细节是演员即兴发挥超出你的预料的?有哪些会觉得效果特别好,或是印象深刻的例子吗?
魏书钧:春雷哭的那场戏,一开始剧本里没写哭,我开始说不要哭。后期剪辑的时候,我看哭的效果挺好。
因为这里面有观众能共情的部分,有时候又觉得有点好笑,他边哭边说:“我觉得你不会再找我写剧本了。”
但那个哭是他自己控制不住的表演,他想到了别的事,做了一个梦,觉得很委屈,然后就哭了,莫名其妙的。这是演员给到的。


后浪电影:那一段确实挺打动人,真的会觉得他平时生活中在写一些东西,有种写不出来的感觉,很痛苦。
魏书钧:是。
后浪电影:《永安镇》里后面两个部分,可能会用编剧和导演之间的一个争论去突出情节,但最后一个部分用了比较诙谐的方式,相当于两个人和解了,或者是两种思维和解了,片子里有很多小地方也是这样的感觉。
对于普通观众或专业影评人之间的存在关系,您觉得在有意去调和或者消解它吗?
魏书钧:首先我觉得他们俩最后没有达到所谓的和解,因为讨论内容特别具体,发现到处都是问题。他们的合作、创作也明显是失败的,没有一个最终达成的定论。
那种消解是说在一个巨大的事情面前,他们当下的事都没意义了,但两个人真正的和解了吗?
拍电影是一种表达自我观点的方式,这个观点会起到什么效果我不知道,我也没想过这个事。
影片这场戏最核心的原因是想要在戏剧目的上,剧本里,想让导演跟编剧拉近距离。
因为我们发现在前面的时候他们俩吵,然后已经起范儿了,再往下走的时候,也应该是一个外部的因素。


因为制片人跟影评人来,我们头天晚上确定能来,然后昨天晚上我们写了一场戏,第二天就拍了。
后浪电影:这个现象,如果能通过《永安镇》,让很多普通观众也意识到这样的问题,逐渐形成良性机制的话,无论是对片子上映,还是对大家观影来说都会更进一步。
魏书钧:对,任何片子或者桥段引发了一些思考,那都是好事,只不过这个思考能不能被放大,能不能发挥巨大的能量,有时候也不是一时一地的反应,它可能需要一个发酵或者说很缓慢的过程。
后浪电影:作为一部关于电影的电影(元电影),电影史上其实也有很多,您在创作这部片子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在实践一些迷影行为?又是怎么看待迷影文化的?
魏书钧:我挺喜欢电影的,但是我的起点比较晚,是16年年底才开始看艺术片。我觉得你喜欢哪个导演或哪个片子,肯定自己就会顺着既往的作品列表看下去。

我一开始想看达内兄弟,知道他们得了金棕榈,就再看其它金棕榈的片子,寻找同时代导演的片子,慢慢发展成一个自然的看片脉络。
我基本上不太会看特别久远的经典老片,感觉有点不是这个时期的东西,而且电影本来也很新,才100年。
你跟当下比,它有的地方还可以是非常领先的,但是电影观念上已经发生巨大变化了。

现在天天看手机短视频的人,跟70年前对于视频的那种感受是巨大的差距。所以它在表达效率上有不一样,电影语言上也不一样,所以我愿意看比较新的东西。
迷影精神我觉得喜欢电影就是一种精神
你说詹姆斯来到篮球场,小孩问他你看这个篮扣得怎么样?他能怎么说?你爱篮球,篮球给你带来快乐,或者买点詹姆斯的背心穿。
你不做这样的事情(职业球员),一样可以打篮球,一样可以通过它获得快乐。
我们的共性就在于说我们都喜欢电影。


后浪电影:那相比于《野马分鬃》,您觉得自己有哪些地方成长了?
魏书钧:我觉得表达效率更高了,歧义消除的更多了。
《野马分鬃》里面还有很多自己觉得有了(表达到位了),但观众没有得到反馈的地方,比如说节奏、信息、人物关系上,大家跟我的想法会有点错位。

我会更在乎这种表达效率,消除更多的歧义,更不拘泥在一种拍摄方式,怎么拍都可以,只要戏ok,任何形式我们都可以试试。
而且这个项目,本身就带着极大的挑战色彩。
你要知道边界在哪儿,如果知道边界在哪儿,那就只能去试,这电影还能怎么拍?现场写两个小时之后他们来拍,效果也很好。
我们也可以用完全没有表演经验的人,和专业演员一起来演戏,因为可能对别人来说他有经验、有方法。
但对于我来说是新鲜的,我要去尝试之后,心里才有数,知道怎么去工作。

后浪电影:以后也许会有更多青年电影人来效仿这种勇敢探索新玩法的形式吗?
魏书钧:文无定法,电影好看就可以,最终让大家有感受的是具体的作品本身,每个人的方法有可能不太一样,还有很多种方式可以做,只是大家还没有做而已。
后浪电影:开始这个项目海报刚出来的时候,感觉主视觉很牛逼,主色调是现在非常流行的克莱因蓝,这个当时是您的想法还是?
魏书钧:这是海报设计师的想法。

这俩哥们也是《野马分鬃》的海报设计师。
海报设计林嘉熙画画,书法设计钱赓写毛笔字,有点像行为艺术家,各种写。往墙上写,拿脑袋写,把作品放在实验音乐里去欧洲巡演,很实验性。
但正经的楷书写得也特别好,基本功很硬,他么也一直在研究新的东西,比较敢弄。
我们这次设计了特别多样本的稿子,最后我挑的克莱因蓝这版,他们催我说导演赶紧定。

后浪电影:为什么最后确定这一版?
魏书钧:他们给我讲了克莱因蓝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挺贴合的。他们挺懂颜色的,包括字体什么的,这些都是他们自己写的。(导演给我们看之前备选的样稿)

包括眼泪的设计,像是从标上滴下来的。这几个人(海报上的画像)你们看过以后都知道他是谁,挺抽象的。

后浪电影:安迪·沃霍尔和波普风格。
魏书钧:对,我们也聊到波普这种感觉。
后浪电影:当初您是怎么把这几个导演和老师聚到一块?
魏书钧我最早找的是王佳佳老师,后来要找片中她老公的角色,刚好看她老公杨瑾导演照片了,感觉挺合适的,就问问杨瑾导演能不能演。
王佳佳

杨瑾
他说怕给我耽误事,但最后也帮我录一条(试镜小样),我觉得挺不错、挺松弛的。
因为那个角色他要让人家可信,不能觉得假了。
一个女明星回到故乡,遇到前任这听起来好像太胡编了,他的脸庞其实代表的是杨子姗演得那个角色所要追求的那种质朴。


我觉得挺合适的,就选了杨瑾导演。选他之后我想找小顾老公,我想到梁鸣导演了,梁鸣老师是我师哥也学表演,我就问他能不能演?
他说行,能演,能以不同的方式爱电影,我说那就来吧。
《日光之下》导演梁鸣
定了俩导演之后,我就觉得再多找几个人,反正文艺片不好卖,我说再多找几个独立导演什么的,他说行,好,就这么着。
于是我们开始各种问,包括编剧也问过董润年,他也是我师哥,他说正在给黄渤写剧本来不了。
后来我就一直说,你看错过了吧。
董润年
徐磊本来也是编剧角色,我们俩也不认识,后来通过视频试戏。但因为其他原因没来。
《平原上的夏洛克》导演徐磊
离开机还有一个礼拜的时候,春雷跟我主动说:老魏你别打我的主意,我说你别把自己当回事儿。然后还有4天,我到楼下试服装,跟他说,已经按你号买衣服了。
康春雷

包括染指甲小女孩,也问过白雪导演,我说能来吗?人家还匪夷所思呢,不知道啥情况,就直接聊戏了。
《过春天》导演白雪
杨平道导演进组了,我说你再给找点人,他说老翟(翟义祥导演)行,然后老翟说剧组已经通过几种渠道问他了,什么组织也不知道,反正说明天就得到。(哈哈哈哈)
《裂流》导演杨平道《马赛克少女》导演翟义祥
浪电影:这样一帮导演、编剧在一块拍戏的时候应该还挺有趣的。
因为看片子里面有挺多那种台词,对台本应该就像平时场子里面聊出来的,您会有意的去记录一下吗?比如说您跟别人聊到一个有意思的事儿。
魏书钧:对,偶尔会记录一下,我有这个习惯。说一些特别有意思的话,或是干了一什么特别的事我就会记一下。
我觉得大家第一次看到《永安镇故事集》时候,觉得有趣也好、怪诞也好,肯定是有你的视角,它有原因的,原因的背后如果跟你的情境吻合,我觉得就是可以被利用的。
所有取材不都来自于这些嘛。

后浪电影:首映完之后观众提问,说咱们片子里面的纪录片导演,在片子里是真的在拍吗?素材之后您会留下来播出吗?
魏书钧:对我会做,因为他一直是开机状态,完了我们一直也有拷卡备份,结合我们真实的剧组侧拍,加上另一个摄影师的视角,两个东西剪到一起。
因为他也记录了我们的整个过程,剪到一起会更拉开一个新的维度。
后浪电影:我之前其实就挺想拍纪录片,拍一个拍片子的导演的过程,然后在《永安镇》就已经看到这个事了,挺好。
杨平道手里的机器跟剧组里侧拍的机器,一个是在永安镇故事的里面,一个是在外面的一层,结合在一起,大家看完这个故事以后,再看纪录片就特别好玩。

后浪电影:这部片子预计什么时候会上映?
魏书钧:暂时还不可知,之后还有机会看,别的影展也会去。
后浪电影:您平时不工作的时候,生活中都有哪些兴趣爱好?
魏书钧:打羽毛球,开车,驾驶我的车。
平时我们总去小地方拍戏,然后回到北京过 Urban life(都市生活)也挺好的,喝喝星巴克什么的特别开心。
采访/撰稿/编辑 | 佐爷,阿路策划 | 后浪电影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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