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网上盛传一贴,说的是杭州一位送快递的小哥月收入高达1.7万;该贴作为对比,还说到目前在一二线城市就业的大学毕业生,月薪一般在5000出头。这里有一个学历与工资收入的反差问题,从而引起热议。据我了解,大多数网民都比较认同这一现象,但也有持不同意见者。然而,无论持哪种观点的网民,都缺乏理论上的说明,即缺乏对现代市场经济条件下个人收入分配的规律性认识。本人写下这段文字,旨在填补这一缺失,并敬请广大读者朋友批评指教。
一、经济学的规范研究给出的答案:学历与工资水平具有一致性
这一问题的早期论述可见诸于亚当.斯密的《国富论》中关于教肓的投资;德国著名经济学家李斯特的《政治经济学的国民体系》中的精神资本论;马、恩的《资本论》和《反杜林论》中的简单劳动和复杂劳动等经典学说。经典作家给出的答案惊人的相似:学历与工资水平具有一致性。
下面撇开经典作家们晦涩、艰深的论证,将其化为生活中的一个极简的案例加以说明。现假定有一位高中毕业生和一位获得博士学位的研究生,他们分别走上工作岗位后,按照经典作家的个人收入分配论,博士的工资报酬应该大大高于高中毕业生。其理由可概括为以下三点:
第一,机会收入论。高中生18岁毕业就能工作挣钱;而博士要到28岁才能正式工作。博士比高中毕业生少工作10年。按照机会收入论,博士放弃了10年的机会收入,要在迟到的工作中逐年收回。
第二,人力资本投资论。与高中毕业就工作的人相比,博士多读了10年书。在这10年里,其个人和家庭要有大量培养费用的投入。这种对''人''的投资(其结果形成人力资本)也要在今后的工作中逐年收回,并带来与其他任何投资一样的相应利润。这类本——息价值同样要通过提高博士的工资来实现。
第三,劳动价值论。按照劳动价值论,博士所从事的工作复杂程度相对较高。马克思在《资本论》和恩格斯在《反杜林论》中都有论述:单位时间里,复杂劳动所创造的价值等于倍加的简单劳动所创造的价值,因此,应当支付给博士较高的工资。
二、经济学的实证研究给出的答案:学历与工资水平成同方向变动
从事这项系统研究的首推197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人力资本理论之父、美国芝加哥大学的经济学教授——西奥多•舒尔茨。舒尔茨于1960年,在美国经济学协会的年会上,首次公布了他的长期实证研究的成果——《人力资本投资》。在这项成果中,舒尔茨运用了从1929~1957年,美国教育投资与经济增长的动态数据,作出了二者关系的定量分析。其结论是:各级教育投资的平均收益率为17%,在各种投资中为最高;美国从1929~1957年的国民经济增长额中,约有33%是由教育形成的人力资本作出的贡献;个人受教育年限的长短与其工资收入水平成同向变动。
本文所要注重说明的是舒尔茨的最后一个结论:个人受教育年限与其工资收入的正相关关系。为了进一步说明这种关系,让我们首先对一个国家的全体劳动人口按照受教育年限进行分组;再分别将每个组的所有人员工资收入进行算术平均;最后将不同组的人均工资额加以比较。
现举例说明:假定在一个经济体中,拥有的总劳动人口为2500万,现根据他(她)们的受教育年限进行分组、并将每组人数、每组人数在全国总劳动人口中的占比和每组人均工资额分列如下:
第一组:受教育:0~6年;人数:125万人;占比:5%;人均年工资额:6.5万$;
第二组:受教育:7~12年;人数:500万人;占比:20%;人均年工资额:8.8万$;
第三组:受教育:13年以上;人数:1875万人;占比:75%;人均年工资额12.5万$。
以上的数字是虚构的,但符合舒尔茨的结论。
发达市场经济国家的真实情况请看2012年美国的一组数据:
第一组:只受过初等教育者; 人均月工资额:1200~2000$; 属于低收入阶层;
第二组:具有一定学历的职员或技术白领; 人均月工资额:2000~4500$; 属中等收入阶层;
第三组:高学历者; 人均月工资额:4500$以上; 属高收入阶层。
三、工资水平与受教育年限的偏离,若干简单劳动行业的高收入
在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工资水平的实际高低,是由各类、各级人才和劳动力的市场供求决定的。现假定在一个没有人才和劳动力国际流动的封闭型经济体中,具有博士学位的软件工程师太多,供给远远大于需求。他们当中的一部分人在面临失业压力下,不得不屈就那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低工资岗位;与此相反,该社会只需初中学历就能胜任的客、货车驾驶员奇缺,远远供不应求。雇佣方的激烈争夺必定抬高这类驾驶员的工资水平,以至这一部分蓝领工人的工资水平明显高于前文所说的部分博士工程师。
当然,以上案例所描述的只是短期的现象,从中、长期来看,客、货车驾驶员的高薪会诱使众多的人去学习这类驾驶技术,考取驾照。随着客、货车驾驶员供给量的增长,其工资报酬会降低到均衡价格水平;与此相反,具有博士学位的软件工程师的低工资会使这类人才的供给量减少,最终达到供求均衡,其工资水平也会上升到这类复杂劳动价格的均衡点。然而从整个社会来看,市场上各类、各级人才和劳动力的供求不平衡现象总是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因此,个人工资水平与受教育程度的偏离,虽然占比不高,但却始终存在,从而成为劳动要素市场的常态。
个人工资水平与受教育程度的偏离,还有若干特殊行业。这些特殊行业的工作几乎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文盲都能从事,但其报酬却有可能超过具有博士学位的工程师和大学教授。具体有三类:
一是高危工作,如对人体有害的高辐射和高污染工作、烈性传染病的医疗护理工作、井下矿工和高空作业工作等。
二是高劳动强度工作,如搬运重物、挑山工、包括前文所说的快递行业,那些送快递的小哥无论严寒酷暑,骑车载货在人流车缝中象耍杂技一般飞速穿梭,令人胆寒心痛;
三是卑微性工作,如为他人提供按摩、搓澡、性服务(后者在很多国家是受法律保护的,其从业人员一般称为性工作者)等等。尤其是年轻貌美的娼妓,年收入百万不在话下。如中国古代的名妓杜十娘金银珠宝积千累万;北宋末年的名妓李师师与当朝万岁爷暗通款曲,何患无银耳(名妓要懂些文学艺术)?等等。因为她们的社会地位卑微,被人看不起,所以需要由高收入来补偿,方有人从事。
前两类工作岗位与过去相比有减有增,减的方面主要是有些工作逐渐被机械和机器人所替代;增的方面如近几年才兴起的快递和外卖等行业。第三类工作因为是人性化服务,是机械和机器人所难以替代的,将会长期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