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在唐诗宋词里醒来
蔡宏伟
北方的邻人普希金这样描绘春天的到来:
被春天的阳光赶逐着,
雪已经从附近的山上
汇成许多道混浊的小河
向着淹没了的牧场奔流。
他的同胞屠格涅夫读后,生发了这样的感慨——假如能让自己写出这样的句子,就是砍了双手也在所不惜。
多年前我正热爱着新诗,在那位异国诗人的这几句诗的旁边很兴奋地写上唐人于邺的诗句:“残雪半成水,微风应欲春”。
春天,中国的春天,是在唐诗宋词里醒来的啊!
看,他们是如此细心地搜寻着春天的信息:
闻道春还未相识,走傍寒梅访消息。
昨夜东风入武昌,陌头杨柳黄金色。(李白《早春寄王汉阴》)
烟添柳色看犹浅,鸟踏梅花落已频。(戴叔伦《和汴州李相公人日喜春》)
东风已有过来信,先返梅魂。(王灼《丑奴儿》)
暖风晴风初破冬,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李清照《蝶恋花》)
听,他们是如此惊喜地记录下春天的风声、雨声和鸟啼声:
春风贺喜无言语,排比花枝满杏园。(赵嘏《喜张濆及第》)
春风一笑花千树。(辛弃疾《青玉案》)
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陆游《临安春雨初霁》)
洗开春色无多润,染尽花光不见痕。(韩琦《次韵和子渊学士春雨》)
忽来枝上啭,还似谷中声。(陶翰《绿陌听早莺》)
春色初来,遍坼红芳千万树。流莺粉蝶斗翻飞,恋香枝。(晏殊《酒泉子》)
自然,他们也不忘用彩笔去描绘春天:
雨中草色绿堪染,水上桃花红欲然。(王维《辋川别业》)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贾至《春思》)
鸭头春水浓如染,水面桃花弄春脸。(苏轼《送别诗》)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宋祁《玉楼春》)
在唐诗宋词的言语世界里,中国的春天携手夏、秋、冬“四季测量着一年的行程”(济慈语),这块炎黄尧舜的土地“冬无愆阳,夏无伏阴,春无凄风,秋无苦雨”,民众很早就悟得了“天不言而四时行,地不语而百物生”的哲理。
仁厚的天地可以“不言”、“不语”,一直受惠的我们总该道声谢吧!
现在,中国的春天又来了,从唐诗宋词里醒来,她是不是该听到些唐诗宋词之上的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