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单衣试酒与双手插兜

单衣试酒与双手插兜

蔡宏伟

网上挺火的一个梗，“那年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是对手。”据说源自黑塞的《在轮下》，是一个老师夸奖学生的话——“就算他把手放在口袋里，你们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双手插兜摆出的是睥睨一切的傲慢姿态。

与双手插兜构成对仗的一个老词是单衣试酒。

正单衣试酒，恨客里、光阴虚掷。

——宋·周邦彦《六丑·落花》

过蔷薇。正风暄云淡，春去未多时。古岸停桡，单衣试酒，满眼芳草斜晖。

——宋·李彭老《一萼红·寄弁阳翁》

记画扇题诗，单衣试酒，梦归泥絮。

——宋·颜奎《大酺·和须溪春寒》

侧帽寻花，单衣试酒，共作中吴吟客。

——清·王昶《法曲献仙音》

试酒单衣，怕近黄昏雨。

——黄浚(1891-1937)《蝶恋花·和珠玉》

……

单衣，常被解释为是“单层无里子的衣服”，所谓“春缣衣，夏单衣”。宋朝有在阴历三、四月份品尝新酒的习俗，故“单衣试酒”常被误认为是时光流转至天气转暖而穿起了单衣。试酒而穿单层的衣服，见出什么意趣来呢？又不是车模，穿了比基尼站在汽车边。

这个单衣，指的应是汉服中的巾褠，是秦汉、六朝以来士大夫阶层推崇的一种便服。这种服装宽大轻便，有点类似西服中的风衣。穿这样的单衣而去试酒，洒脱中含有倨傲，任情而自负，疏狂而豪拓。

结合具体作品，最能把单衣试酒的豪气展示出来的是王昶的《法曲献仙音》。把“单衣试酒”与“侧帽寻花”列对，活现洒脱不羁的气度。倘若他泉下有灵，知道有“双手插兜”一词，或许就会把“侧帽寻花”换掉。

周邦彦的“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同样看重“单衣试酒”的疏放之意，而不是仅仅想表达“正是换单衣的时节”。能将“光阴虚掷”，总得有几份狂奴故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