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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财年代 第五十二章:情尽义绝

般 若

2021-04-17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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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情尽义绝

 不管何老板再怎么解释,黎自耘都不为所动,坚持要走。这小伙子,虽然还是很有些留恋这个他逗留了两年多的地方,特别是舍不得离开跟他已建立了很深感情的小兰,但何老板在对待黄三奶上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他义愤难平,无法容忍,因此他决心就此分道扬镳,离开他去另辟蹊径,自奔前程。

他转进去把早已收拾好的铺盖卷和那只装衣物用品的白木箱提出来,捆到他那张飞鸽自行车车架上。赵桂花在何老板还未从外面回来之前,就听黎自耘愤然表达了要出走的意思,为此她先前也就曾反复劝留过他。现在见小伙子提了行李真要走,便急忙走进院子里来,攀住自行车苦苦挽留他。但黎自耘主意已定,依旧婉言谢绝了。临走前,他转回头对何老板道:

“叔叔,我当初带来的那点钱,请你准备一下,我过两天来拿。”

说罢,小伙子推起车出了店门。这时小兰忽然从铺子里冲出来,叫了一声:“耘哥!”跟了上去,然后两个年轻人肩挨着肩,一道往南去了。

赵桂花追到店外街沿口,站在那里目送两个年轻人走远,她神情漠然,心里像像被割掉了两块肉。她有些想不明白,今天自从黎自耘提出来要走,直到最后离开,小兰为何一句劝解的话都不讲?他们这两年来相处的情形,她再清楚不过,做夫妻只是迟早的事了,难道小兰会舍得让黎自耘就这样离开吗?她只希望小兰今晚跟着黎自耘出去后,单独跟他在一起时,能好好相劝黎自耘,等过两天消消气,小伙子就能转回来。

赵桂花转进家来,见老板还坐在后面院子里发呆,心里不禁又生起他的气来,于是干脆屁股一甩,咚咚咚爬上楼去,躺倒在卧室里去了。外面来了人要买东西,敲着柜台喊,何老板这才忙着跑出去接待。新年元旦的夜晚,顾客不少,把何老板忙得团团转,但他心里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给顾客拿东西找补零钱老是出错,丢了魂的一样。

直到夜深了,小兰还不见回来,赵桂花下楼来跑到街上去望了两三次,后来干脆穿上大衣往南边环城路口去等去了。好一阵没有顾客上门,何老板感到肚子饿了,倒杯开水下着吃了两个香酥饼,算是用过了新年第一天的晚餐。独坐店里,他开始觉得深深后悔起来,后悔那天夜里鬼迷了心窍,竟然作出了那样一个糟糕的决定,实在太过轻率,太过欠思量!如果当时认真考虑一下,稍微冷静下来琢磨一下,就放着那姊妹俩去让医生给老婆子做手术;老婆子年纪大又病得那么重,说不定手术还没有做完就死了。那样的话,不仅不用掏那两千五百块冤枉钱,更不会留下如此严重的后患。想到贴了那么多钱却居然弄成这样一个结局,他不由重重叹了一口气,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两个耳光。

除感到后悔,他还感到了眼前事态的严重。黎自耘如果真的一去再不回来,那么,他将从此失去一条得力的臂膀。黎自耘虽然生性执拗,但工作踏实勤奋,任劳任怨,店里几乎所有的体力活都被他承担了。更难得的是小伙子为人诚实守信,品行端正,交多少钱给他去进货你都不用担心,他从不会私自落下一文两文。这年月,这样的助手往哪里去找?因此,何老板也跟赵桂花一样,只希望小兰能发挥作用,把黎自耘留住,过些天消消气再把他叫回店里来。

半夜都过了,赵桂花才陪着小兰转回来。母女二人进了家,何老板见小兰两眼红红的,肯定是在外面哭过很久。小姑娘却一眼也不看他,不言不语,匆匆漱洗过就上楼回自己屋里去了。何老板想跟赵桂花搭话,不料连赵桂花也不理他,漱洗完就自顾上楼睡了。何老板很觉没趣,抽了好一阵闷烟,才回屋上床。

过了两天,也就是第三天的中午,黎自耘转回来了,来拿他当初带来的钱。赵桂花又反复劝慰他,甚至流下泪来苦苦挽留他,但小伙子去意已定,不为所动,只是一再请求把他的钱还给他。

何老板在一旁察言观色,暗暗揣度了一阵,断定这年轻人是肯定留不住了。但让他有些奇怪的是,小兰的态度似有点出乎预料。小姑娘这两天一直寡言少语,赵桂花几次跟她说话,提及黎自耘的事她都从不作正面回答。今天黎自耘来讨要他的钱,她把脸背朝一边,一言不发,看都不看小伙子一眼。何老板不禁想道:“是不是那天晚上两人出去之后,谈一气最后谈崩了?要真是那样的话,这件事情就简单得多!”

因为何老板十分清楚,事情既已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黎自耘坚持要走只能让他走,而最令他担心的,是小兰的态度。如果小兰坚决倒向黎自耘一边,那么,后果将难以设想。假若小兰跟黎自耘一同出走,到别处去闯荡,那么后果虽然严重但还可以承受;假若小兰坚决要要回属于她的那一半房产,跟黎自耘合起来自成一家,然后照旧开铺子做生意跟他来竞争,那么,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黎自耘的固执与绝情,激反了小兰,因此两人闹僵了。情况既然是这样,那真是谢天谢地!只要小兰能继续留在这个家里,黎自耘要走,那就不如让他快一点离开。

斟酌既定,何老板于是站起来发话,让赵桂花上楼去“把钱凑一下”,拿下来还给黎自耘。

听了老板的吩咐,赵桂花又犹豫了一会,才极不情愿地提起脚往楼上走,走到一半,她回头叫何老板:

“你也上来一下。”

两人上了楼走到里间,赵桂花问老板:“拿多少钱给他?”

老板道:“他当初不是拿来三千六吗?通通拿还他。”

女人问:“别的呢?”

老板眉毛一掀道:“什么别的?”

女人鼻孔里面哼了一声道:“他来跟着干了两年多,总不能让人家白干吧?”

老板眨了几下小眼睛,让步道:“好吧,就一起拿四千给他。”

女人有些生气了:“两年多才给人家四百啊?”

老板问道:“依你说要给多少嘛?”

赵桂花道:“一年起码给他个千把块钱,加上他的三千六拿来用了这么长时间,就凑足六千给他。”

“什么?”老板一听,两只小眼睛立即像两只点亮了的小电灯泡一样,光灼灼射到女人脸上:“我这里又没有开银行,打金矿!一年一千块,哪里的工资有恁高?再说了,天天三顿饭,天天都有肉,不要钱吗?还莫说每年都要买新皮鞋新裤子新衣裳。”

赵桂花也不甘示弱,跟他理论道:“你咋不说人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在干?像自耘这么勤快本分的人,你今后就是出再多的钱,我量实你也找不来!”

何老板道:“他勤快是不假,我也承认的,但毛病少了吗?骑点三轮车,我多次提醒他要他注意安全,他听进去没有?拉满满一车汽水下大兴坡,差一点就冲进翠湖里去,一车汽水摔坏半车不说,脚弄伤医出去几百块,那不是钱吗?”

听何老板扯出这类陈年旧事,赵桂花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刚要狠狠指责他,就听咚咚咚一阵木梯响,跟着就见黎自耘的一半身子从楼梯口探了出来。小伙子站在楼梯口朝里面喊道:

“婶婶!请你家不要多说了。我就只要我那三千六,多一分我都不要!请你家快点拿下来给我,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办。”

小伙子说罢,回转身下楼去了。赵桂花焦躁地跺了几下楼板道:“不合!不合!这种做不合!”

就听小兰在下面大声喊道:“妈!你帮他争什么?你先把他的三千六拿下来还给他,别的话以后再说。”

经小兰这么一喊,赵桂花冷静下来踌躇了片刻,仓促间想得了一个主意。她取出钥匙开了柜子,把里面留来进货的现金大致点了一点,便把其中刚发行上市不久、五十元一百元一张张的大面额钞票,一叠儿拿了五千块出来,再拿了一千块十元一张的加上,也不跟老板讲,一总拿下楼来。

赵桂花把那些钱一垛儿塞到黎自耘手里,挥了几下手让他走。黎自耘接过钱,本不欲清点的,但见她神色异样,反而起了疑心,就转过身把钱放到柜台上清点了一遍。小伙子一看是六千块,也不吱声,拿起三千六来,揣进怀里,把余下的两千四递还给赵桂花。赵桂花哪里肯接,脸上作嗔把钱往黎自耘怀里塞,但黎自耘却也坚决不要,执意地往回推。两人都不出声,演无声电影似的,连着就推挡了几个来回。赵桂花终于忍不住了,说道:

“自耘,难道婶婶的这点心意你都不肯领吗?”说着,禁不住就滴下泪来。

黎自耘也眼里转着泪花道:“婶婶,你对我的好处,我这一辈子都记得!”

小伙子说罢,把那些钱往柜台上一放,飞快地跨出店门,骑上车走了。

赵桂花茫然望着店外,痴痴地站立了好一会,直到听见老板下楼的声音,她才把柜台上的钱拾起来,揣进衣兜里。

何老板一步一步,闷闷不乐地慢慢儿走下楼来。适才楼下的一幕,他虽然未曾亲睹,只恍惚听到一星半点,但凭着他对赵桂花和黎自耘二人性格的透彻了解,刚才楼下所有的情节,他猜都能猜得出来。黎自耘听了刚才楼上的一番对话,已肯定不会再带走店里的资金,这一点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对于生意人而言,就这样结束当然再好不过,如同又做了一笔只赚不赔的买卖。不过,凭空失去了一个好帮手,好劳力,这种损失,短期内恐怕难得弥补回来。

另外,反思刚才为了钱跟赵桂花发生的争执,他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也似乎过头了一点,绝情了一点。黎自耘听了那些话,今后再回来的念头肯定将彻底断绝,对此,他觉得事到如今,倒也无所谓了。只是那些话,难免也会凉了小兰的心,这可就事关重大,得赶紧想办法补救才行!

而当何老板肚子里这么车轱辘转着,慢慢儿走下楼来时,就听赵桂花对坐在柜台一角的小兰说道:

“小囡,你耘哥赌气要走,你咋一句都不劝劝他?那天晚上跟着他出去,你好好劝过他没有?一家人和和气气相处了这么两三年,说走就一定要走,他就恁硬得起心肠吗?”

  小兰抬起头来,心情复杂地望了她妈一眼道:“妈,我耘哥是个什么脾气你难道还不清楚吗?他如果不起心走,要走的话他绝对不会说;他既是起心要走,什么人能把他劝得转来?他心里都不难过,你又何必难过?再说了,他既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趁早离开恐怕倒好些。他如果真是个男子汉,也合自己凭本事出去闯闯,好歹自己也去闯条路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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