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童年的暑假

作者愚敏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长大的，村子背靠秦岭，是秦岭脚下的一个小山村，有40余户人家。每年放了暑假，村里村外、山塬沟卯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

每年七月初，在班主任千叮咛万嘱咐“注意安全”的教诲下，我们的心早已放飞，放学铃声刚响，一个个像脱缰的野马，飞奔离校，开始了无忧无虑的暑假生活。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经济条件很差，但这并不影响我们自制玩具、自找乐子的热情。

在村口那棵老柿子树下，硕大的树冠遮住了上午九、十点钟的骄阳。我们从家里翻出废弃的自行车内胎，用剪刀剪成两条黑色或红色的细皮条，再从树上砍下一个小树杈，用小刀削得溜滑光亮，外剪一小片牛皮或旧皮带，仅此三个“配件”组合，不到一天功夫，一个精致的弹弓就完美“出炉”了。

有了这个“宝贝疙瘩”，你看我们个个“耀武扬威”，把弹弓揣在怀里，满山遍野寻找“目标”。那时的山野沟塬，麻雀、乌鸦、斑鸠皆成了我们的猎物。当然了，弹弓的击中率还是很低的，不知是技术问题，还是那些鸟儿贼有灵气，当我们拉长皮子、认真瞄准的那一刻，它们竟齐刷刷地飞走了。

山村的暑假依旧酷热，但最令人烦躁的还是房前屋后、山岭树林间整日“嘶声裂肺”的蝉鸣声。于是乎，一场扑蝉“行动”开始了，我们当地叫“逮知了。”

逮知了最好的时段通常是在下午一、两点，那时“虫困人乏”，忙碌了一上午的大人们也开始了午休。而我们三、五个小伙伴，扛上我们的逮知了“神器”，到村外桐树林里去“围剿”。

提到“神器”，这里须细细说道说道。

先用一根铁丝弯成一个圆圈，且预留一个插口，然后在铁圈上用线缝上一个塑料袋，再把那个预留插口用细钢丝一圈一圈紧箍在长长的竹竿上，则大功告成；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用铁丝圈一层一层缠绕上厚厚的蜘蛛网，再固定到竹竿上，就可以粘知了。

桐树林里，那一只只黑色的“家伙”翅膀紧扣树干，腹部一呼一吸，用长长的针刺贪婪地吸食着树汁。小刚手执“塑料袋神器”，对准目标向前用力猛的一扑，可那狡猾的家伙竟嗖的一声飞走了。而这边小军高高举起“蜘蛛网神器”轻轻一粘，一个“黑家伙”就落网了，尽管那翅膀扑棱扑棱乱动，但越挣扎粘的越牢固。

终于扑到猎物了，那股高兴劲就甭提了。常常一个下午，我们能逮一、二十只知了，那可是家中大公鸡高营养、高蛋白美食。

下午四、五点，太阳的光芒渐渐平和，吃过下午饭之后，我们就在村道里东喊西叫，召集伙伴，然后一群孩子提着竹笼，放上镰刀，结伴到后沟里去给牛、羊割草。

一路打闹，狂奔后沟。这里，是我们疯狂玩耍的乐园。沟底有泉眼、小溪，水潭，潭边还有一大片平坦的草甸。

我们迫不及待扔下草笼，个个在草甸上翻个身、打个滚、玩老鹰捉小鸡，你抓我躲。或自由组合——摔跤，双手抓肩、低头互顶、蹬腿弓腰，就像两头斗牛般较着劲，你左摔我右拽，互不相让，周围阵阵的加油声最后变成了喝彩声。

斗累了，斗热了，再扑通扑通跳到潭水里打一场水仗、扎几个猛子、用手或脚堵一堵泉眼，用草笼打捞些小鱼儿，捧在手心里玩耍一番。

玩够了，玩美了，太阳也慢慢地向西山落下，这才想起了“割草任务”，于是一个个挥舞镰刀，将溪岸边的水草、草甸上的狗尾巴草统统装纳笼中，不一会儿就装满了。

夕阳的余晖渐渐暗淡，小伙伴们胳膊跨着，肩膀扛着“茂盛”的草笼从沟底吃力地爬上来，十几分钟后，“割草大军”就浩浩荡荡、叽叽喳喳进村了。

夜晚的村庄是美丽的，皓月当空，星光璀璨，蛐鸣弹奏，犬吠相闻。大人们抽着旱烟，喝着酽茶，围成一圈话家常，我们孩子们在人群里穿梭狂奔，巷道乱跑；或静静地坐在大人身边听邻家五爷侃《三国》，话《西游》，常常听的津津有味、如痴如迷，什么“关云长出五关斩六将”、“孙悟空大战红孩儿”都是在那些暑假里，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夜深了，母亲在院子里扫干净一片地方，铺上一张席子，盖上晒了一天且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看着星空里的“牛郎织女”，我和哥哥们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暑假的雨水是很多的，一场暴雨过后，村口涝池暴涨。午后的阳光里，在姨姨婶婶欢快节奏的洗衣棒槌声中，我们赤条条地在水里游来游去，一点也不知羞涩。

日暮时分，夏风习习，偶尔小嘴巴馋了，想吃水果了，就动起了“歪脑子”，派一个人“放哨”，其他几个偷偷地溜到生产队的瓜地里，一人“偷摘”一个瓜后，迅速撤离。当月亮初升，几个小家伙就在瓜地旁的玉米地里用小拳头使劲砸开“战利品”，一番狂啃，狼吞虎咽，那个汁水，那个甜蜜，现在想起都直流口水。直到远处传来家人们接连起伏的呼唤声，我们才悻悻而归……

暑假里，最高兴的事莫过于村上或邻村放映电影。一旦打听到哪儿有电影，那简直快乐的手舞足蹈。

看电影的日子，家长们也往往最通情达理，下午的割草任务就免了。天还没彻底暗淡，我们就三五成群出发了，不怕路远，就怕去晚了没占上好位置。那时的电影有《上甘岭》、《小兵张嘎》、《铁道卫士》、《少林寺》等。后半夜，当津津有味地看完两部影片后，那兴奋劲特足，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沉浸在观影后的快乐之中，一路还不忘“手脚拳舞”。直到第二天，仍在生产队的麦场上，几个伙伴纷纷扮演角色，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