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冰素描
——改编小说《女记者》大型电视连续剧所见所感
李唯
寒冰不是一个精致的女人。一般男人说女人生的精致,那是说她们生的乖乖秀秀,婀娜怜人,每一个细部都精致到是一个女人应该有的摆放。寒冰不是这样。
寒冰一如其他女人,出门也化妆,也戴首饰,但你总感觉那些装饰堆在寒冰身上是一个错位,与寒冰呆在一起不用很久,你马上就会感触到一股豪放的侠气,时时就从那团脂粉中窜冒出来,在女子们本来应该展示纤巧和妩媚的地方咄咄地洋溢着。于是,你就会为那些柔巧的首饰们可惜,觉得它们实在
寒冰的侠气给了我深刻的印象。
年初,我受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海南兆凯影业发展有限公司老总郭凯敏的邀请,从宁夏飞来海南,以海南文昌县妇女邢月欧被毁容遭辱一案为线索,以寒冰在此案披露报道、调查过程中为其奔走呼号行侠仗义的事迹为主体,根据寒冰据此写成的长篇小说《女记者》,拟改编创作一部大型的电视连续剧。这样,我便结识了寒冰。
寒冰的第一个举动,便是邀请我去看望邢月欧。
驱车赶到文昌县谭牛镇,已是夜晚。夜幕降临,更给这个探望增添了恐怖感。待我们立在邢月欧家门口举手待敲的时候,与我们同行的青岛电视台导演王凡说:“等等,我先去方便一下。”说完赶紧转身找个僻静处先以小解松弛一下紧张得快要受不了的情绪。我也想去小解,也想缓冲一下害怕,但恰在此时我却无尿可撒,实在找不出理由转身逃走,只好硬挺地站着。事后,寒冰说我比较勇敢。我说:“那是当然了,我是什么都不怕的!”这使寒冰觉得我果真勇敢,是条汉子。
但是,我却看到寒冰在用手抚摸着这张脸。
邢月欧脸上连眼珠都没有的两个黑森森的洞里,令人恐怖地淌着眼泪,两排牙齿张合着向寒冰诉说着离别思念之情。寒冰抚摸着那黑森森的凹洞,安慰着她,替她揩着那泪一一那泪正顺着那张皮(后来,我抖起起生平之胆触摸了那皮一下,那是一种抚摸钢盔的感觉)流到完全裸露的牙床上。于是,寒冰的手也就顺着那钢盔般的皮抚摸到牙床上,一路替她揩去眼泪。
与寒冰同样不惧怕这张脸的,还有邢月欧年仅八岁的小女儿,她也跟寒冰一起依偎在妈妈的身边,用小手在那黑洞、在那“钢盔”、在那如人头骷髅般的牙床上,替妈妈揩着眼泪……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正是连见了毛毛虫都害怕的年龄,却不怕这张鬼脸。
我想,这个举动正确的解释,就叫作:爱!
写下这个字眼的时候,我的笔下有些颤抖。
已经有许久,我都不相信有这个字了!这些年,我在我的各种文字里写下过无数的“爱”字,来适应眼下越来越世俗的市场经济里的生存。但当我看到寒冰在用手抚摸那张非人的脸时,我开始相信中国还是有这个“爱”字的。
这个举动是做不来假的,正如那个八岁的孩子不会作假一样,没有爱的手是不敢搭摸上去的。
后来,我又与寒冰去看望了住在养鸡棚里、曾被寒冰的一组报道送进监狱,现已刑满释放的“狠心老公”吴崇汉一家,寒冰正在到处奔走,给已洗心革面的“狠心老公”吴崇汉要工作、要房子住;去看望被交通事故轧断双腿,而被车主抛在医院里哭天天不应,哭地地不语、走投无路的黎母山少女王翠荣,寒冰正在为她鸣不平……这一切,更使我在寒 冰身上看到了这个“爱”字。
所以,后来我跟很多人说过:寒冰这人不错。我宁愿用这句平实的话来向别人介绍寒冰。我不愿说她是什么“人民的记者”、“正义的化身”以及“杰出的”什么。后来,我看到很多报道寒冰的文章,都是这么说她的。我反感这类本来或许不错,但现在已经被人注入了太多虚假浮夸的字眼。其实,现在中国老百姓对某人的最高夸奖就是:这是个好人。
寒冰是一个好人。
对于好人寒冰这部长篇小说《女记者》,在由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中国作家协会与作家出版社在北京联合为寒 冰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与作品讨论会上,与会的领导、评论家与新闻界同仁均对寒冰的长篇小说《女记者》,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和好评。我在这里列举二:
中宣部党组委员、中国图书评论协会会长、 中国出版协会副主席、著名评论家伍杰在发言中说:“《女记者》是一部很感人的作品,它的可贵之处是真实,揭示了作为一名记者所应有的责任心和正义感这一主题,有它的社会意义与现实意义,值得研究探索推广和宣传。”
中国社会科学院当代室主任、评论家曾震南评:“《女记者》记者写,有其特殊性和现实意义,很好看,有震动社会的魅力。同时,我也很尊重作者的人格和人品。”
《人民文学》主编程树榛评:“作为一名作家、记者的责任感使命感,寒冰尽到了,并在书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现在出版的作品很多,但真正能打动人的不多,《女记者》做到了。
本来我也可以说另外一些话的,这些年我也习惯了那么去说话。而我在那个下雨的夜里,在邢月欧家看到的那一幕;在养鸡棚,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一幕幕,使我不忍心再去赞扬这部作品,对于我来说所有赞扬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寒冰是有创作才华和心智的,寒冰是刻苦勤奋的,她现在已经出版了几本专著,但这部长篇小说《女记者》是她才华的真正发挥。
海南岛影视史上曾出现一部流传至今的经典《红色娘子军》,如果海南兆凯影视公司将《女记者》拍摄成一部大型电视连续剧,那么我们坚信,海南岛将会出现又一部经典的影视《女记者》……
那晚从邢月欧家出来,夜空雨丝飘飞,坐在郭凯敏的“奥迪”轿车里,我问寒冰:“你给我们的印象是风风火火豪豪爽爽的,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 看到你作为一个女人的温柔呢?”
寒冰沉默了许久,说:“那要看我爱着谁的时候。”
原来寒冰作为一个女人,骨子里也有一团柔情似水,但这团柔水若要破骨汩汩而流,那只有当她“爱着谁的时候”。
后来,我们渐渐熟了,寒冰便给我看了当年倾慕她的一个恋人写给她的一些诗作,颇有些意思。现未经本人同意抄录几段如下:
有消息说,杏树开花的时候
是你的归期,我便把自己
化为一片杏叶,站在枝头上
静静地等你
有消息说,大雪纷飞的时候
是你的归期,我便把自己
化为一粒炭火,投在燃烧中
热烈地等你
有消息说,春夏秋冬过去
不再有你的归期,我便把我自己
化作一缕思念,放在我的心里
永远地等你
究竟是什么样女人的柔情,才能吹开如此执迷的诗的花朵呢?恐怕只有九分的柔力都是不够的。
所以,我们又说,寒冰作为女人,在骨子里,其实又是非常精致的。
李唯 于1995年5月 草于海口
(作者:系宁夏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