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
关注青年写作既代表了对当下文学现场的一种凝视,也代表了对文学未来的长远期待,由此推动青年写作在文学传统与时代历史、现实指向与精神维度、突破惯性与自我生长中不断拓宽内核与外延。2022年8月起,江苏省作家协会在《文学报》开设“文学苏军新力量”专栏,邀请国内知名作家、诗人、评论家,对文学苏军中1985年后出生的、有创作实绩和创作潜力的年轻作家进行点评和推介,展现江苏文学的新生力量,促进他们的写作走向更成熟的未来。
第五期推出的是青年作家徐瑾,出生于1987年,作品散见于《小十月少年文学》《少年文艺》《好儿童画报》《儿童时代》等杂志,曾获2016年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首届“小十月文学奖”童话组金奖、第十一届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青年作者短篇佳作奖,长篇童话《了不起的爸爸城》即将出版。
“想象一种语言形式,就是想象一种生命形式。”维特根斯坦如是说,说得清澈而深邃。同样,独立地创造或执着地使用一种表意形式,也是在追求一种生命形式。在文学体裁中,儿童文学中的童话是区别于成人文学的最鲜明的特有文类,这种艺术形式具有轻逸的特质,折射出生命的形式及其内在的质地。卡尔维诺推崇“轻”,认为轻是一种价值而非缺陷,他数十年来的写作方法“一直涉及减少沉重”。他赞同保尔·瓦莱里的观点:“应该像一只鸟儿那样轻,而不是像一根羽毛。”这个比喻用来形容童话这种以想象起飞的文学形式尤为形象而且贴切。在徐瑾的童话天地中,就有这样的鸟儿在安静地起起落落,羽翼扇动如一声声轻轻的叹息。而叹息,常常是因为感受到某种沉重,并为了驱逐或减少这种沉重。
从《坐在石阶上叹气的怪小孩》中,可以看到徐瑾对于小孩世界的深深细细的体恤和悲悯。她说:“我很希望写一些可以成为孩子和父母之间的‘中间人’的作品,不仅仅帮孩子梳理清楚一些他心里已经存在只是不太明晰的东西,父母也能惊觉,原来在一些他们以为普通的时刻,孩子内心已经掀开了惊涛骇浪。”对于儿童文学创作来说,这份
徐瑾的童话不追求浓墨重彩,而是喜欢云淡风轻,长短句错落有致,形成一种自自然然、清清浅浅的诉说。她特意降低感情的浓度,以减少沉重感,走向一种更有意味和韵味的“轻逸”。她的童话调子基本是感伤与温暖并存:寂寞、孤独、冷清是故事中的冷色调,但并不是弥漫开去的主色,因为同时也有关怀、理解、鼓舞等构成的暖色调。冷中带暖,以暖化冷,但不是正午的艳阳高照、鲜花怒放,而是如朝雾初散、鸟鸣渐起,或夕阳西下、归鸦栖树,无论伤怀还是喜悦,都以素笔淡淡晕染。这种处理在童话的结尾尤为突出,如果说作品的开头是奠定基调,而结尾则要让此调余音不绝。她的童话结尾并不是纯然的甜蜜,而是常常带点“涩”味,羞涩,青涩,甚至也不避讳酸涩和苦涩,其风味似乎因“涩”而更加隽永和耐人寻味。
而徐瑾,是自觉“抓地”的有“根”之人,她的童话情思饱满而风格轻灵,读来意犹未尽。在《大风吹来的小梦乡》的结尾,当“我”问起做小梦乡的秘诀时,“风老师嘘了一声,没有再回答,静静地看着远方。”的确,这个世界“梦疼”的人真的很多,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徐瑾的童话之“鸟”从远方飞来,携带着她精心酿制的“小梦乡”,去寻访那一声声轻轻的叹息,让孤独的心灵得慰藉,得启迪,甚或也得以长出轻盈飞翔的羽翼。
来源:文学报 | 谈凤霞(作者为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