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金刀
编辑 | 龚岩

罗敏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了小谭的眼前。

7月17日，趣店抖音直播突然成为现象级直播间，近亿人进入观看，趣店火了。根据蝉妈妈数据显示，“趣店罗老板”直播间自7月17日早上6点39分开始直播，至18日凌晨2点结束，累计直播时长达到19小时21分钟。此次直播单场累计销售额达到2.5亿，累计观看人次达到9098.6万，累计点赞数6.44亿，单场直播销量达到863.1万，直播新增粉丝达458.3万。

此后第二天，在预制菜战略发布会上，趣店创始人兼CEO罗敏宣布，正式进军预制菜赛道，称未来三年将帮助10万用户开线下店，还提供免费贷款。

小谭看到的这则新闻，思绪不由得回到了数年前。

小谭2014年刚到北京时候，曾经在拉勾望上投递了一家名叫“趣分期”的创业分公司。当时正在热招校园经理一职，这对于很多刚走出校园的毕业生来说相当有诱惑力。

面试小谭的HR也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感觉也像毕业不久。她向小谭介绍了公司情况及业务工作模式：这是一种全新的O2O形式，因为在校大学生不能办信用卡，但他们又有很多购买电子产品的需求，每个月虽然都能从家里领到固定的生活费，但是如果等存够再买往往时间太久。HR还重点介绍了一些公司的创始人罗敏，“很有想法和执行力。”

而趣分期可以给他们授信分期购买，让他们先享受产品。对于一个2014年的大学生来说，如果能拥有一部iPhone 5S 土豪金，那可以说是件相当有面子的事。

当时小谭都还在用着上学时候买的小米1s，正准备存钱看看下半年将要推出的iPhone 6，对于他来说感觉在校大学生分期花钱买昂贵的电子产品简直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在HR的引导下，小谭通过PC登录了趣分期的官网，上面的电子产品数量还不多，价格也比京东和天猫贵一点。像小谭这样，去趣分期面试的新人不少，虽然趣分期HR开出高底薪+高提成的薪资结构，但小谭始终觉得这种模式在校园中难以推广，最终选择放弃了offer。

之后再次听说趣分期时，是一则巨大的融资新闻。小谭非常后悔当时自己的目光短浅，没想到虽然自己刚毕业不久，但和学弟学妹们的思想差距已经如此巨大。大约从2015年开始，校园中就开始兴起分期购物的热潮，趣分期的模式也从只能购买自己产品的方式，变成了“只给钱不问去处”的情况。同时，社会上也出现了大批模仿者，同时各个地方还有各种各样的民间校园贷和现金贷机构。再往后就爆出了裸贷、学生自杀等社会问题。

随着行业参与者越来越多，大量社会问题开始出现：暴力催收、强制裸贷、非法产业……因为社会影响太过恶劣，在2017年6月份，银监会、教育部、人社部联合发布了《关于进一步加强校园贷规范管理工作的通知》，要求一律暂停网贷机构开展在校大学生网贷业务，制定整改计划，明确退出时间表，校园贷才慢慢消失，但现金贷却一直保留了下来。

2017年，趣店（趣分期品牌升级后的名字）在美国敲钟了。上市当天，趣店股价为29.18美元，涨幅达21.58%，市值达96.26亿美元(约合638亿人民币)。盘中股价一度高达35.45美元，最高市值一度冲到了近117亿美金，这也是截至当时美国互联网金融上市公司的最高市值，同时还在排在当年新股发行第四。

罗敏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在上市的时候，他面对很多媒体对其风控能力和业务的质疑，直面回应道“趣店坏账一律不催收”、“不还钱就当作福利送”，更是引发了行业的群嘲，而且大家不由得质疑，不催收不用还钱，那趣店现金贷的利率不知道要多高才能覆盖坏账？根据之前媒体的报道，据报道，2017年上市之前，趣店的实际放贷利率高达40%-50%，利率远远超过36%；上市之后，趣店迫于合规压力降低放贷利率，但仍然顶着36%的上限。

随着监管的日益收紧，以及股东方蚂蚁金服合作到期之后的退出，趣店的业务和股价也一落千丈，从上市开始走向了起落落落落落落落的道路。

在失去校园贷、现金贷作为重要的收入支柱后，罗明和他的趣店也没有闲着，这些年投资了多个项目：大白汽车分期、万里目跨境奢侈品电商平台、万里目少儿教育……甚至还进军了家政行业，可以说涉足了金融、电商、K12、生活服务等多个社会热点行业，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时机问题，而更主要的是罗敏在趣分期这个校园贷上，已经败光了他的所有人品，可以说稍微有点了解的人对他和趣店的风评几乎都是一边倒的负面。

今年3月开始，罗敏又开始新一轮创业，这次选择的赛道是近几年的大热门预制菜，销售渠道也选择目前最热门的抖音直播。不过刚上线的时候并没有效果。

根据过去的数据显示，2022年5月29日罗敏的第一场抖音直播，总时长4分36秒，观看人数一共只有69人。6月9日，罗敏第一次将趣店的预制菜新品带入直播间的货架，销售额只有5900元，热销冠军是趣店预制小炒黄牛肉，49.9元一份，卖了21份。

《将苑》有言：“夫为将之道，必顺天、因时、依人以立胜也。故天作时不作而人作，是谓逆时；时作天不作而人作，是谓逆天；天作时作而人不作，是谓逆人。智者不逆天，亦不逆时，亦不逆人也。”打仗想要赢得胜利，离不开对战机的把握，商场如战场，也同样离不开对时机的把握。6月，直播四大天王悉数退场后，直播界迎来了一个巨大的“真空期”。与此同时，东方甄选因为内容出圈火爆全网，作为一个坚定投机者的罗敏，敏锐地嗅到了机会。6月30日，罗敏推出0.01元吃酸菜鱼，直播间人数瞬间飙升，全天销售额247万元。经过这次测试后，罗敏也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新的机会就要来临。

接下来，为了给“717”吃货节造势，罗敏开启了全网“撒币”模式。这种靠补贴吸引巨大流量的做法，曾经在互联网公司中十分流行。像人们耳熟能详的滴滴快的大战，外卖三国杀、共享单车大战等等，前期都是靠补贴来吸引用户。时隔良久再次掀起这种补贴狂潮，确实短期内给用户打了不少鸡血。关于“趣店罗老板豪送iPhone”的话题瞬间登上微博热搜榜，网传整体营销费用花了1个亿，得到2.5亿的最终销售额。在账面巨额亏损的同时，但却带动了股价暴涨，7月18日，趣店美股盘中一度涨逾80%，收盘涨幅仍高达40%。就在今年2月和5月，趣店还两度因连续30个交易日股价低于1美元收到纽交所退市警告。到7月17日收盘，其股价仍只有1.19美元，距离1美元退市红线咫尺之遥。

不过这轮营销并没有持续，虽然“撒币”一时爽，但巨额的亏损始终难以维继。自7月18日直播之后，趣店罗老板直播间至今没有再开播，仿佛“元气大伤”。与此同时，趣店生鲜旗舰店接力直播，不过销量只能说是不温不火，每天只有几万块，和2.5亿相去甚远。虽然前者在7月18日斥巨资全网营销，似乎证明了只要你有钱，就有一帮人围着你转。但后者又仿佛在说，这种纯靠金钱维系的关系，往往最不牢靠。

有人说这波作用主要是拉高股价收割国外投资者，戏称趣店的预制菜赛道的“瑞幸”，用美国投资者的钱请中国人民吃饭。7月17日趣店直播销量的主力军是59.9元水煮鱼，单款商品的销量就超过了100万，销售额达到7507.3万。除此之外，酸菜鱼、水煮肉片、啤酒鸭等共9款菜品的销售额都超过了千万，共有800万消费者成为了种子用户。到此，似乎罗敏的规划还是在预制菜赛道依靠补贴抢占用户心智的老打法，但当他说出未来将扶持10w加盟商时，他计划的真相也随之浮出水面。原来，做预制菜是假，收割招商加盟费才是真。

以“预制菜第一股”味知香为例，2021年年报显示，味知香拥有1319家加盟店，合作经销店572家。味知香加盟店营收占比也从2016年的3.71%，增长至2021年45.99%，达3.47亿，占到公司近一半的收入。加盟费的收入和售卖预制菜可以平分秋色，足可见招商加盟“市场潜力巨大”。

与厂家的庄家通吃匹配的却是加盟者的自负盈亏。许多人在加盟一个品牌之前，根本对经商一窍不通，不论选址、宣传、经营等诸多方面都不够成熟，品牌方在收取加盟费后，后期也就只有供货关系，谈不上什么经营指导。一是没那个人力物力，二是也没那么个必要，反正中国足够地大物博，总有做的好的加盟商被树为标杆，韭菜割不完的。这也造就了招商加盟在网上一直风评很差，但又有人前赴后继进入。

而罗敏做金融分期出身，深谙人性之道。如果在未来推出招商加盟后，势必还会一同推出“经营贷”、“加盟贷”等新花样的金融产品，等待着那些怀揣着梦想的人们自愿上钩，然后再从加盟费、产品供货、利息等多处收割，实现他的新创业财富梦想。至于经营者的死活，就像曾经或者未来准备开展招商加盟的厂家们，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小谭回忆起当时去趣分期面试的经历，还是很唏嘘。现在仍旧单身的他觉得，预制菜的确很适合他这样的打工一族，方便、美味、经济。但罗敏的预制菜他不打算尝试了，“可以选择的品牌太多了，谁有时间一直去蹲直播呢？”小谭说，罗敏的操作可能也代表了很大一部分创业者的心态——快速投机求成，但缺乏在某一个领域深耕的决心和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