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汤,童话作家,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获得者,其“奇幻童年故事本”系列、“幻野故事簿”系列等作品在业内获得了广泛好评,代表作《水妖喀喀莎》《绿珍珠》等作品被翻译成英语、法语、日语等在海外发行。近日,其与插画师大面包(张斅)合作的绘本作品《太阳和蜉蝣》由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儿童文学学者朱自强盛赞该作“是给年幼儿童的生命哲学教育书”,他说:“我为中国的原创绘本出现这样艺术独特、思想厚重的作品而欣喜不已。”澎湃新闻就这本新作的创作等话题采访了汤汤。
澎湃新闻:先来聊聊这本新书吧,故事是围绕小
我们人类比起蜉蝣,生命长度是其三万倍,比起太阳,其实一样短得要命,而太阳比起更无限的事物,说不定也只是蜉蝣一只。所有的事物都有终点,因为有终点,而显得更加珍贵。 生命的意义也许就是经历过,体验过,好好活过就是吧,如果在这基础上还能活得快乐和有意思,为世间留下一点点美好的痕迹,意义不是就加倍了吗?
故事中的太阳活了足够久,所以对世界已经没有新鲜感,甚至有些麻木了,在他的眼里,蜉蝣这样微小的只有一天的生命不足挂齿,甚至都懒得和她说话。但到了尾声,他变了,是什么让他变了,是蜉蝣向死而生的洒脱和快乐激起了他的热情和温柔。小小
澎湃新闻:涉及这方面的讨论,好像不可免俗地总要聊聊关于孩子对此的理解和接受
汤汤:孩子们也许不能完全懂得《太阳和
我曾经和小朋友们交流过这本书,他们很喜欢,他们喜欢小蜉蝣,他们也喜欢太阳,一些比较敏感和多情的孩子会流眼泪。记得有个孩子说,其实我们也像小蜉蝣,因为我们的生命也是短暂的,但是我们不能难过,我们要乐观地活。还记得有个孩子在读到小蜉蝣飞着飞着飞不动的那一页时激动地说,太阳落到水里接住了小
澎湃新闻:我很同意一些老师评论这部作品在哲理和诗情上的出众,而我觉得更难得的是,这样的作品在语言上表现得特别清新自然,想问下,您在语言方面是有意识地去打磨过吗?
澎湃新闻:对于这个作品,还有不能不提的就是大面包(张斅)的插画了,感觉他画面的萌动和温暖非常契合您的文字和故事,能不能谈谈你们合作的情况?另外,在您看来,好的绘本图文之间应该是一种怎样的关系?
汤汤:总体来说,我们的合作是顺利的。特别感谢为这本书负责视觉部分的画家大面包,创作过程中,她的专业和投入,无数次感动了我。从最初的人设到分镜,从线稿到小色稿,再到最终的成稿,通过编辑部,我们都进行了充分而高效的沟通。绘本是图文合奏的艺术,在文字之外,大面包的图画创作给整部作品提供了更为丰富的阐释空间,我非常乐于这样的灵感和创意的加入,编辑部也给了大面包很大的创作自由度。与此同时,对我提出的一些建议,大面包也总能欣然采纳。可以说虽然我们是第一次合作,但从配合上来
《太阳和
可以说,在这部绘本里,每一个配角都拥有属于自己的生命故事。他们与太阳和蜉蝣一起,共同谱写出一曲生命的交响乐。这与我理想中
澎湃新闻:除了这部新作,回顾您之前的作品,基本是以成系列的童话故事为主,您最早是因为什么契机开始童话故事创作的呢?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种同一主人公、同一背景的系列故事的模式?
我用同一主人公写的童话有三个系列,其一是“欢天喜地来啦”系列《喜地的牙》《守护神一个》《大马梦里来》等;其二是“奇幻童年故事本”系列《水妖喀喀莎》《美人树》《雪精来过》等;其三是“幻野故事簿”系列《眼泪鱼》《空空空》《昼夜鸟》等。写“欢天喜地”系列故事是因为编辑的启发,当时写了《喜地的牙》,编辑认为这对双胞胎太有故事了,不妨再写几个,于是就写了。写“奇幻童年故事本”系列最早生出这个创作念头,是2012年的冬天。那时我正在鲁院读书,四个多月里一字未写,因为完全不知道有什么可写的,然而某个早上一睁开眼睛,我就知道了,我要写一个名字叫做土豆的女孩。2013年春节完成了“奇幻童年故事本”系列的第一个短篇《看戏》,到2015年3月底全部完成,一共六个短篇,五个中篇。
写完“奇幻童年故事本”之后,我总还沉浸在里边,不愿停下女孩土豆的故事,于是便想,干脆再写一个南霞村的女孩吧,写完心里就会安宁了,女孩青豆就是这样诞生的。这样的系列写作挺过瘾的,但不会刻意这么去写,我也写了不少单本作品,比如《小野兽学堂》《青草国的鹅》《绿珍珠》,都挺受孩子和大人喜欢的。
澎湃新闻:您提到过“奇幻童年故事本”系列中的南霞村和主人公女孩土豆跟您长期生活的浙江武义以及您小时候的经历颇有映照关系,能跟我们具体谈谈吗?
汤汤:我在乡村长大,小时候生活的村子并不特别美丽,因为在城郊,所以也不清幽。但村子里的田野,山坡,小溪,竹林,茶园,菜地,池塘,庄稼地,晒谷坪,还有那些神秘破败的老屋子,已经足够我玩耍了。记忆里,我的整个童年好像都是在玩,田野里玩,竹林里玩,池塘里玩,采野果,捉溪鱼,找野菜,抓虫子,爬上树,在田埂间跑,在山坡上跑,在村子里跑,只有肚子饿的时候才会想到回家。这自由的天地间嬉戏的童年,使我幼年的心灵充满阳光雨露和草木气息,一直温暖芬芳到现在。
澎湃新闻:这个系列中的《美人树》是我个人觉得很值得玩味的一个作品,这样一个好心肠的女孩子上当受骗的故事似乎在当下的一些社会背景下也有某种现实意义在,想问问您如何理解人的纯良与因此可能承担的人生风险之间的矛盾?在故事里,您写了土豆好不容易解脱之后选择了再一次付出了信任,但可能作为世故的成人读者,我会像书里的老树一样对此感到非常不安。我们知道早期的经典童话有很多故事是有明显的针对女孩子的警戒意味在的,那您觉得现在的儿童文学还有承担这方面作用的必要吗?
汤汤:早期的经典童话的确有很多故事是有明显的针对女孩子的警戒意味在的,现在儿童文学依然可以承担这方面的作用,但不必刻意承担。优秀的儿童文学是艺术的,有趣的,能解放儿童心灵、让人喜悦的,让孩子们在充满好奇、探索、发现与体验的阅读中,接受到潜移默化的滋养,从而帮助孩子的灵魂变得丰饶,精神获得成长。从小读过很多童话的人,内心不容易变得麻木无情,长大
澎湃新闻:与“奇幻童年故事本”系列相比,“幻野故事簿”系列感觉探讨的问题更深、更有象征意味,比如《空空空》里写的那种丧失自我的爱最终的可怕畸变,《眼泪鱼》写羽人群体在暴政高压之下内部的分裂和倾轧,会让人想到诸如《爱丽丝漫游奇境记》《绿野仙踪》《纳尼亚传奇》等经典作品中的一些东西。能不能谈谈您在“幻野”系列中的创作“野心”以及哪些经典作品对您影响比较深?
汤汤:其实说不上什么创作野心啦,我只是觉得童话可以也应该写得更有力量些,更深邃一些。以前有人戏称我是以“鬼童话”一夜成名的,我写鬼精灵,其实是书写着人性、人情、人世间,以及生命的孤独和悲喜。“鬼精灵”系列童话之后,我探索了其他的一些题材,不过,我的落脚点总是在“亲情”“友情”和“爱”上,等写到幻野故事簿,我开始有意识地拓宽主题,探讨真相与谎言、自我身份认同与迷失,以及对个体和人类命运的思考等,希望将笔触伸得远些。希望它带着孩子们去冒险、游历,去理解一部分生命和世界吧。
澎湃新闻:目前有新的创作在进行中吗?对自己后续的创作方向和风格等等有新的目标吗?
汤汤:有啊,有一部长篇小说《十一个宝藏》写完了初稿,这是我第一次写长篇现实题材的小说,先放放,暂时还舍不得去修改。目前正在修改的是一部童话《七岁井》,这也是一个关于谎言和真相,勇气和自由的故事。至于创作方向和风格,我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故事是作者激情和思想的体现嘛,伴随着对生命和世界的认识越来越多,作品无论是风格还是题材,都会变化的吧。一路写来,我追寻的是有温度、有力量的童话境界,我知道自己写得没有足够好,作品里还常常会有逻辑不严密的地方,会有臃肿、叙述不利落的地方,会有平淡、不够吸引人或者生硬、让人不舒服的地方,但我会更痴心地去写,去追寻迷人的故事境界,拓宽童话的疆域和追求更多的可能性。
来源: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