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达财经 文|张凯旌 编|深海
围绕双汇帝国掌舵人继承权展开的“宫斗”有了新进展。
8月12日，万洲国际公告称，万隆卸任行政总裁，该职位由原执行董事郭丽军继任，而万隆次子万宏伟则升职为执行董事兼董事会副主席。据报道，郭丽军和万宏伟都完整参与了万洲国际收购史密斯菲尔德的谈判、重组、并购全过程。
近两个月，万隆与长子万洪建可谓“针锋相对”。先是6月万洲国际公告称因对公司财务作出“不当的攻击行为”罢免万洪建所有职务；一个月后，万洪建向媒体讲述了6月初自己与父亲“冲突”中，挥拳砸门、以头撞柜等细节，并在朋友圈公开指责万隆；如今，更新的董事会名单中不再有万洪建的身影，或更凸显了这位长子与双汇帝国的渐行渐远。
“我不会再回到万洲国际，目前在家中休息，静思回顾过去，计划未来重新卖猪头肉。”万洪建在万隆卸任后对媒体表示。
值得一提的是，8月万洪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曾指出万隆“四宗罪”，其中就包括收购史密斯菲尔德。万洪建还曾表示，双汇要变革，万老板要舍得真正放权。
万洲国际管理层更替，万隆放权？
据公告，万隆在卸任行政总裁后，会留任公司执董、董事会主席、提名委员会主席、食品安全委员会主席及风险管理委员会主席；万宏伟除执董兼董事会副主席外，还将担任公司环境、社会及管治委员会以及食品安全委员会成员。
郭丽军升任行政总裁后，首席财务官一职将由甄锦燕继任，而周峰、王登峰也获任公司副总裁，分管国际贸易和运营管理。
虽然万隆在集团内部仍身兼要职，但卸任行政总裁之举，还是出乎了外界的意料。
在双汇内部，万隆一向以绝对的掌控力著称，其以81岁高龄仍活跃在业务一线就是“铁腕”的象征。8月12日下午，万隆还出席了万洲国际中期业绩发布会。
而对此前的万隆来说，“退休”和“接班人”更是两个遥远的话题。
2013年，年过古稀的万隆表示自己尚未考虑过退休；2015年，万隆称自己十年前就在考虑接班问题，等到2017年时会看接班团队，条件成熟了就会退出。然而当2017年真正到来时，万隆又改口道：“不把双汇的销售做上千亿，就不会退休。”
2018年，万隆两个儿子万洪建、万宏伟相继进入万洲和双汇核心管理层，这被视为公司挑选接班人方面的重大进展，与此同时，万隆在万洲国际股东大会的执董选举投票率也从2015年的98.95%，下降至2021年的75.22%。
但2021年6月的一则罢免公告，却再度浇灭了外界对万洪建接班的“幻想”。
“万隆去年做了所谓的十四五规划，打算再任职五年以上，没有接班人计划。”7月16日万洪建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
不过，万洪建话音落下不到一个月，万隆就辞任了CEO的职位，这是否意味着公司在寻找接班人方面已经迈出了实质性的一步呢？
对此，8月12日的万洲国际中期业绩发布会上，万隆称，“这是一次正常的工作调整。我们万洲国际的CEO由郭丽军担任，我认为是合适的。”他还表示，“目前，万洲国际的领导班子配齐了。”
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则认为，万洲国际的这次人事变动预示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万隆的思路比较清晰。首先，接任CEO的郭丽军是财务出身，是一个承上启下的过渡型人物。从历史上来说，CFO接CEO是很正常的。现在的企业会牵扯到投融资的一些专业知识，未来双汇开启多品牌、多品类、多场景、多渠道、多消费场景的‘五多’战略，对CEO的财务专业知识的要求也比较高。”
其次，万宏伟也可以先在这个职位上进行一些历练。朱丹蓬指出，“双汇业绩的下滑是因为此前公司的整体战略混乱，万隆与万洪建思路不同，这会降低从上到下的执行效率，增加内耗。所以现在统一思想、路径后会对公司发展起到一定帮助。”
万洪建屡次谏言，却与双汇渐行渐远
对于万洲国际的这次人事变动，万洪建也在第一时间祝福了万宏伟，并从自己的角度出发给予了万宏伟建议：“不说话”。
“我首先要恭喜弟弟，也会给他发一个祝福信息，同时提醒他以后在这个位置上的三个注意事项：不说话！不说话！不说话！离父亲的权位太近，极其危险，所以要步步小心，言语谨慎，最好不说话！这是我的切身之痛！”
雷达财经梳理发现，万洪建与万隆对双汇发展业务的看法早有分歧，近一年，随着接班人事宜愈发紧迫，万洪建的谏言密度也逐渐提升，但这却加速了他与集团间的分离。
2013年5月，双汇耗资71亿美元并购史密斯菲尔德，按照当时的汇率计算，这笔交易折合人民币约为440亿元，而2012年双汇的总资产为166.95亿元。
在万隆看来，收购理由充分，史密斯菲尔德拥有的“种猪-商品猪-饲料-屠宰-深加工-品牌猪肉”等纵向一体化产业链是自己梦寐以求的。
但万洪建却指出，收购史密斯菲尔德不是一个很正确的方式。“第一，美国业务已经基本成熟，没有太大的发展空间，中国的市场潜力发展空间比美国要强、要快；第二，当时要花70亿美元，印象中是当时双汇净资产的数倍，一旦出现问题，可能动摇我们的根基。”
对于万洪建的提议，万隆认为是“大逆不道”。这一度导致万洪建主动辞职，离开了万洲国际。
不过不久后，万洪建还是选择了回归。2015年11月，其开始担任万洲国际国际贸易部总监，并于2018年升任董事会副主席。
2020年11月，万洪建再次在公司视频会上抨击美式业务：“美式产品已被市场证实不是正确的方向，可以抛开不理”。随后，万洪建在父子三人的闭门会议上遭万隆怒斥。
2021年6月，万洪建来到万洲国际总部，试图与万隆交流CEO人选问题。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连万隆的秘书沈瑞芳也加入到了训斥万洪建的队伍中。
据报道，当天沈瑞芳不仅“呵斥”万洪建，还试图拉他出去，由此导致万洪建的怒火喷薄而出，不仅挥拳砸门，还用头撞柜。
据悉，沈瑞芳曾告诉万洪建和他夫人，如果想跟万隆说什么，先告诉她，由她判断要不要跟万隆讲；万洪建如果想跟老爷子搞好关系，也必须通过她。有双汇元老表示，那天谁都可以拉万洪建，唯独沈瑞芳不行。
过了一个月，万洪建心中的怨念仍未释然。他在朋友圈公开指责万隆不孝顺百岁长辈，不顾股东利益举债收购美国企业、低价收割战友和友人股份，并在媒体前强调自己在公司没有实权，也未争权，只是在业务上提出了不同看法。
万洪建还为万隆列出了“四宗罪”，他认为，自己与万隆的矛盾就集中在这四个方面：反对双汇国际收购美国史密斯菲尔德公司；双汇集团的新产品发展方向的中式化；万洲国际“十四五”规划，部分主要指标不切合实际；万洲国际经营重心不应该重美轻中。
然而对此，万隆也只是曾淡淡地回应称，对于万洪建的爆料不需要做过多解释，之后会专门说明这一问题。
“我不会再回到万洲国际，目前在家中休息，静思回顾过去，计划未来重新卖猪头肉。”万洪建在万隆卸任后对媒体表示。
收购史密斯菲尔德是福是祸？
万隆父子争执的关键因素——史密斯菲尔德收购案，到底对双汇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从业绩上来看，双汇发展自2013年后的营收和归母净利润虽然曾经历回撤，但总体上保持了增长的态势。其中营收已经自2013年的449.50亿元增至2020年的739.35亿元，归母净利润也从40.69亿元涨至62.56亿元。
双汇2020年的“高光时刻”，背后离不开猪周期的影响。
通常情况下，猪周期上行时，屠宰量会减少，屠宰利润被挤压，肉制品成本上升，国内企业会受到负面影响。如2018年下半年以来，受非洲猪瘟影响，中国猪肉产量大幅缩减，国内市场供应受到严重影响，市场上猪肉价格一度由15元/500g暴涨至最高40元/500g，这段时间被称为“最强猪周期”。
但双汇的业绩却在此期间逆势上扬，其中的关键就在于公司可以靠史密斯菲尔德的进口猪肉降低高肉价对肉制品成本的影响，还能通过投放低价库存肉获取利差。
这段周期内，中国猪肉与美国猪肉的价差曾从不到2倍翻至6倍，双汇的进口量也从2015年的16万吨增长至2020年的72万吨，直接让公司的各项业绩在2020年升至历史最高。
但万洪建认为，这样的收益只是短期的，更应被重视的数据是，双汇的生猪屠宰量，由2015年的1230万头一路下滑至2020年的730万头。
万洪建的质疑并非没有根据。年报显示，随着海外进口肉类的增加，生鲜冻品占公司营收的比例在不断攀升。
年报显示，2015年在双汇的营收构成中，高温肉制品、低温肉制品、生鲜冻品和其他分占31.89%、18.76%、54.69%、3.97%，公司内部行业抵减-9.31%。而至2020年，产品的营收构成分类变为了包装肉制品、生鲜产品和其他，分占38.04%、65.35%、7.04%，公司内部行业抵减-10.43%。
2020年，包装肉制品的毛利率为30.54%，但生鲜产品的毛利率仅7.17%，从这个角度来看，双汇反而是在不断砍掉自己最赚钱的业务。
在此基础上，双汇屠宰业还被迫让出了专属鲜冻品事业部的内转市场。
行业人士表示，本来双汇可以将最不好卖的二、四号肉在内部消化成火腿肠，通过同一工厂不同部门之间的财务核算，有效降低分割品的成本。然而一旦火腿肠原料大量采用进口冻品，双汇的二、四号肉只能接受市场挑战，鲜销成为更严峻的课题。
不仅如此，当猪周期下行时，双汇还会受到“中美协同”业务的拖累。
公司最新发布的半年报显示，2021年上半年，双汇营收同比下降4.02%，归母净利润同比下降16.57%。对下降的原因，双汇将其解释为冻品盈利基数较高、中外价差收窄进口肉盈利下降、员工及市场费用的投入增加等。
值得一提的是，万洪建当初认定“中国市场潜力发展空间比美国要强、要快”的说法，也得到了印证。
同样出自河南的牧原股份目前已成为全球生猪出栏量最大的企业，超过双汇收购的史密斯菲尔德。截至8月13日收盘，其市值为2466亿元，是万洲国际806亿港元的超三倍。
“在双汇原地踏步的十年，外部环境变化显著：中美关系日趋复杂，行业上游牧原股份崛起，顺流而下进入肉制品，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下游遍布周黑鸭类上市公司，他们独自建立的市场网络，双汇无法进入；高昂的加工成本，令双汇在各种新赛道前望而却步。如果再不变革，4~5年内必有大患！”万洪建曾在媒体面前感叹。
双汇还有多少价值？
尽管万洪建的一部分“预言”得到了应验，但仍有行业人士认为，双汇发展具备一定的发展前景。
首先，在经历非洲猪瘟与新冠疫情的共同影响后，市场上实力相对较弱的中小屠宰场产能持续出清，叠加环保政策锁紧、食品安全监管加强等背景，行业的进入门槛日益提升，这对于经营更规范、抗风险能力更强的双汇发展来说自然是重大利好。
其次，我国目前生猪屠宰行业集中度仍然显著偏低，头部三家企业的市占率之和仅为5.6%左右，相比发达国家屠宰行业市场集中度，双汇发展的市占率有望得到进一步提升。
另有数据显示，2003~2020年双汇发展的ROE平均值高达27.87%，其中不少年份都超过了30%，放眼整个A股都鲜逢敌手。
外界一度担忧万隆年事已高，继续掌舵双汇存在风险。从这次的人事更替来看，万隆已开始布局。
未来，双汇将走向何处？雷达财经将持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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