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怪物马戏团 | 文
最近，经常爆料又很少翻车的游戏记者Tom Henderson说了个噩耗：育碧《超越善恶2》的开发状况很严峻，项目极可能要被取消。
在很多玩家眼里，《超越善恶2》是一个笑柄，像是跳票了13年的《永远的毁灭公爵》。因为它最初是08年公布的，却直到现在都没宣布发售日期，堪称超级大饼。
但对于一些玩家，这消息是实打实的当头闷棒。
其实，这游戏在国内的讨论度一点也不高，大家基本上就知道它是育碧充满野心的作品，是个老游戏的续作，感兴趣的人可能还看过几款预告。
然而实际上，这游戏可以说是一个堪称伟大的计划，甚至从某种意义上代表了育碧如今的脊梁骨。没了它，游戏史没准真要失去一块里程碑。
所以今天，我们试着把游戏流出的所有信息汇集起来，尽量拼出它的真面目。希望看完，大家能明白为何《超越善恶2》会被一群玩家惦记了整整18年。
《超越善恶》是育碧在03年发售的游戏，关于它，我们只说一些基本信息，免得大家在开头就被一部老游戏劝退。
这是一部科幻游戏，主角是个叫Jade的女记者，生活在一颗外星球，星球上还有很多动物与人的杂交种。Jade会揭发一个政府的阴谋：政府和恐怖分子沆瀣一气，表面上打着反恐战争，暗中却在抓走市民汲取生命。
游戏总监是“雷曼之父”；制作人是育碧CEO Yves，这也是他唯一担任过制作人的游戏。这游戏在孵化阶段就不被看好，但Yves想要做一部疯狂又超前的游戏，所以硬接下了项目。
值得一提的是，游戏是被《雷曼》的BUG启发的：有玩家发现可以跳到飞船上，游遍整个星球；于是育碧便想要做一个玩家可以真正坐着飞船畅游星球的游戏。
当然，技术的不足，让育碧失败了。游戏的销量一塌糊涂，被育碧同年的《波斯王子：时之砂》秒成了沙。
但是，它依旧有个非常宏大的世界观，还有新颖的艺术风格和游戏机制，以至于自从它诞生，就有一批cult死忠粉，后来他们越来越壮大。所以如今在Steam购买页面上，你可以看到它有个“非主流经典”的标签。
本来，《超越善恶》是打算出三部曲的，但低迷的销量让计划不了了之。虽然达不到同样的思想高度，但《超越善恶》的经历确实有点像《银翼杀手》。
好，然后来到《超越善恶2》。首先，这到底是个什么游戏？
《超越善恶2》是在08年公布的，当时放出了一部PV，在接下来的十多年里，又陆续放出各种资料。为了简洁，我们可以把这些资料分成“重做前”和“重做后”，因为游戏显然经历了一次重做。
在重做前，我们能看到游戏的主角是前代的Jade，她能跑酷，游戏的城市设计也明显偏向初代《刺客信条》，当时的《超越善恶》应该很像刺客信条系列。
但重做后，游戏成了个开放世界RPG，你可以自定义主角，可以联机，游戏舞台也成了一整个星系。你可以把它（勉强）看作是《GTA5》和《质量效应》的合体。
游戏的主角是个星际海盗，玩家能改装自己的各种载具、武器和强化部件。在打斗时，还能用减速立场之类的能力。总之，就像是那些我们已经很熟悉的科幻游戏。所以我们略过这部分细节，直接说游戏的突破点。
首先，游戏有个大到恐怖的地图，根据采访，游戏会有7到8个可探索星球，在试玩中，我们也能看到星图里有7个坐标。
每颗星球上有数个城市，都很复杂，比如下面这座试玩中的城市，应该就是一个主城。根据介绍，这个城市中的很多建筑都能进入，而且有相应任务（比如抢劫）。在城外，是大片的郊野，至少这颗星球是这样。
针对这个大地图，育碧开发了新的旅行方式：你的飞船可以慢速在城市里航行，也可以用高速飞过整个星球。在高速模式下，我们可以迅速离开这座主城，飞向别的城市，或是直接飞向行星轨道，进入我们长达400米的主舰。
两座城市的间隔
很明显，育碧想在《超越善恶2》中，把开放世界和无缝衔接这两个概念推到一个新的级别。有多夸张呢？看看下面这个场景，红框内是我们刚才所在的主城，而站在原地，我们能用扫描仪找到主城中的象头神雕塑。
这还只是星球层面的无缝衔接，这个游戏的无缝衔接是星系级别的。
举个直观的例子：在游戏里，你可以调整时间来看着星球逐渐从日出变成日落。但这不是普通的游戏日出，而是整个星系的布局真在变。把视角往外拉一点，我们就会慢慢发现自己所处的星球只是另一颗巨星的卫星，而我们看到的日出，是恒星的相对位置在改变。
其实包括星球飞行和星球拉远，都有点让人想起《戴森球》
育碧这次想做的沙盒，是一个随时处于动态的星系。
这种动态还不止于星体位置的改变。比如我们看到的城市，都在星球的一面，而另一面因为缺少中心天体的保护，会不断被陨石撞击。
假如你把飞船开到另一面，就会看到陨石不断撞击在星球表面。这种撞击能引起大爆炸效果，冲击波会把尘埃扬出大气层，而你只要靠近，就会受影响。
接着，是游戏的世界观。
《超越善恶》其实没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它有个宏大的世界观，却几乎没有展示。然而在《超越善恶2》中，情况完全不同了。
游戏其实是1代的前传
首先是一些不怎么亮眼的部分：游戏里的动物种族其实是人造生物，为了提升生存能力，把人和动物混合的杂交种。他们的地位是卑贱的奴隶，常被命令去危险的星球背面工作，所以很多不愿服从的人成了海盗。
完全没什么新颖之处，对吧？几乎能猜到育碧能为这设定准备什么样的剧本：主角带领动物种族反抗压迫。但先别急，这没准只是个假象，我们先不说这个。
接下来的东西，就是如今AAA游戏里基本见不到的了。
首先，《超越善恶2》中的超级大国不是西方，而是东方——中国和印度，所以整部游戏算是东方科幻。
比如预告片中，我们能看到刻板印象的唐人街当铺，还能看到赛博针灸。而在游戏主美的作品集中，能找到各种中国风的角色，一些一闪而过的概念图里，明显也是中国风的世界。
而在试玩和预告中反复出现的星球，完全是一个印度教的城市：四处都是象头神的雕塑，建筑也是古印度风格。
游戏重做前的演示，应该也发生在印度，所以街上有牛，远景有莫卧儿王朝风格的圆顶建筑。但当时，游戏场景看着只是个印度贫民窟。
重做后的演示星球却能让人惊掉下巴：《超越善恶2》展现了截然不同的美学。
古印度建筑有几种特点，例如一些庙宇直接用巨岩雕出，显得特别巨大（其实就是奇幻作品里矮人的那套）；以及建筑会有很多分层，尤其是塔楼；再者，就是那些莫卧儿王朝时期的圆顶建筑了。
我知道很多人偏向于嘲笑如今的阿三，但印度的古文明确实可以用璀璨来形容。
所有这些，我们都能在演示场景中看见，不同建筑风格还会出现在不同地区。例如印度塔的两种风格，分别出现在主城和郊野中。
演示的主城名叫象头神城，这称呼也有点耐人寻味，因为象头神的头确实是被缝上去的，就和游戏中的杂交种族一样。
另外，象头神是财富之神，从城市中满是它披金戴银的壁画来看，很契合城市本身的拜金设定；与此同时，象头神又象征着破除障碍，这样一想，真的很容易让人觉得游戏的剧情是主角带领杂交种族冲破压迫。
但研究得越多，我越觉得游戏的剧情没那么烂俗。面对游戏流出的各种信息，我们似乎真能拼出另一个故事，而且它完全不像育碧如今喜爱的套路化剧本。
所以，让我们来勇敢地瞎猜下游戏的故事到底是什么。
首先，最重要的是，在18年的那次媒体试玩中，育碧透露了一个设定：整个星系的生命都是克隆体，因为人类已经没有繁衍能力了，于是只能用第一艘飞船里的DNA不断克隆生命来延续后代。而被克隆的个体，必须延续之前主体的地位和职业。
最初，我以为这是在隐喻种姓制度。然而在反复看一段试玩视频时，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让我产生了另一种想法。
这段视频是两个育碧员工在演示游戏的战斗，场景是一个看起来已被荒废的神庙。两人在对话中提到这里就是秘密制造杂交克隆人的地方，而且根据他们的对话，主角之前需要逃离这里，不然会像是那些未能成功逃离的失败品一样被处理掉。
所以极大概率，这就是我们在捏人后首先看到的场景。
而仔细看这个场景，会发现墙上出现了几尊雕塑，但它们似乎不是印度教的神。
可以看出手只有一双，手中也没物件
印度教号称有三亿神祗，自然没有一种固定的形象。但有的特征确实很明显，例如它们通常有复数的脸、五官或是手；而且手上常拿着很多物件，这很重要，因为物件代表神的身份和经历。
然而这个似乎被遗忘的神庙里（谁会在正经神庙里做血腥手术？），雕像却没有这种特色。你可以去看看演示视频中的室外部分，对比会明显很多：室外除了四手的象头神外，一掠而过的神像都是多手/多面的，还拿着各种物件。
在印度教里，确实有一个主要角色没有四手，那就是佛陀。没错，在印度教中，佛陀是毗湿奴的化身之一，而他的行为，就是怂恿“妖魔”和“恶人”去反抗印度天神。
“妖魔”和“恶人”，这听着不就很像那些杂交种和海盗主角吗？
而佛教中的佛陀又为何要修炼呢？为了跳出六道轮回。恰好，在六道轮回中，有一道就是转世为动物的牲畜道，这个设定，难道不让人想起那些被不断克隆的杂交种族？
现在你应该已经猜出我猜测的《超越善恶2》剧本了：这可能是一个关于佛教和印度教中轮回的故事。
所谓的轮回，就是由克隆技术引起的，克隆技术把整个星系的生命像是奴隶一样锁了上千，甚至上万年，足以让7颗行星发展出文明。这种轮回导致了不断重复的压迫和禁锢，虽然哺育出了文明，但它是停滞不前的，依旧只是最初那批人的影子；主角的出现就是要打破它。
试想一下，逃过死亡重生的主角，在被遗忘佛陀像的注视中诞生，一步步走上地面，来到被欲望束缚的人间，最后终结困住这个星系文明数千年的轮回。
这个理论的最大证据，就是游戏预告中的最后一幕：主角看到了自己的目标，一个叫做“Moksha”的东西。而这个词，在梵文里的意思正是“从轮回中解脱”。
Moksha
这里还有个同样是我瞎猜，但我希望不是胡扯的细节：预告片前半部分，主角在印度风主城里畅游时，配乐是首25年前的饶舌。这首曲子的特色就是模仿了印度西塔琴的音色，然后大量用印度音乐中的微分音，显然代表着印度文化。
但当主角看到Moksha的全息影像后，突然找到了目标，这时游戏的配乐豁然开朗，变成了一代主题曲的变奏：合唱加五声音阶，这是哪个国家的音乐风格，我相信大家一听就懂。在这个新背景音乐下，主舰突然跃迁，去了另一个地方。
新地方是哪儿？现在想想，想让众生放下欲望，摆脱轮回之苦的佛教在被从印度赶走后，去了哪儿呢？
概念图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本作在构建世界观时，要把舞台放在中国和印度文化上吧。
如果这个猜测为真，那就能解决一个最大的谜团：为什么育碧十多年来都执着于把游戏背景放在印度文化中。要知道前作是基本没有印度元素的，反而有不少墨西哥文化的影响。
因为它就像是《光明王》一样，是个用科幻来重演佛教/印度教历史的故事。游戏一代的名字取自尼采的《超越善恶》，但它其实和那书完全无关，只是因为听着比原名《善恶之间》更酷；不过这一次，这名字或许真有更多涵义。
可惜，“这一次”很可能已经无了。
当然，因为现在育碧并没有把这个游戏真正做出来，所以一切推测终究只是瞎编。但就算游戏停留在瞎编的层面，也依旧让人向往。
因为《超越善恶》代表着育碧曾有的一种精神：哪怕只是个BUG，都能变成一种全新的游戏理念；就算别人都因为太疯狂不敢尝试，也有胆去实现。
原因也很很简单，那时这群法国人有种，他们即将在接下来不断颠覆游戏设计理念，创造出让行业惊叹的经典，那是一个脊梁骨尚未断掉的育碧。
所以，你得结合这十年来，故步自封的育碧一次次做出的那些年货罐头游戏，才能看到《超越善恶2》的意义对育碧来说在何处，为何他们一直要抓着这张饼不放下。
所以我也真的希望能看到它，哪怕再等上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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